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来人步履阑珊,衣着污渍斑斑,竟是个寻常至极的邋遢老头。
不过他的面容虽是沧桑却也红润有光,头上是用了根树枝绊住稀少的头发,那发髻好似鸟巢般在风中摇摇欲坠,让人瞧了忍不住生出几分好笑与轻视。
因被这邋遢老头突然闯入,倒是将双方的气势恰到好处的给压了一压,只拿眼不住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一声欢呼,却见来人竟是奔向了那高大的仿真假人,神情甚是雀跃。
念及满宠之前所言,人人心底都冒出一个偌大的疑问,难道这不修边幅的老头子就是兵家仅有的两位匠尊之一,以机关术称绝于世的马钧?
老头欣喜的来到铁假人身前,左右顾看抚摸好不认真,仿佛在他的眼里这就是他血脉相传的至亲,可等瞧见它身上几处皮开肉绽之处,顿时又嚎哭不止,极为伤心。
如此行为,虽是有些疯癫,却也让人动容,一时将场中浓重的杀意冲淡不少。
司马睿不知为何竟对这老头极感同情,虽周围强手环绕,却仍旧忍不住宽慰道:“老先生,这……这位仁兄既然仍可屹立不倒,明并无大碍,您也不要太过伤心了。”
司马睿心翼翼的措辞,生怕惹恼了这位下首屈一指的铸兵师,机关师,虽然这铁人在他们的眼里只不过是一堆铜铁所作,但谁又敢胡一番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匠尊呢?
这老头听了旁人劝,倒是马上止住了嚎哭,但他用那污脏的衣袖擦尽了眼泪,连累得脸面越发脏乱。
他好生打量了司马睿一番,见是个俊俏少年,顿时目露讥讽,摇头叹道:“瞧你年纪不大,怎么脑子糊涂,这就是个假人,就算是千疮百孔了,本大师也有办法修复,要伤心个什么玩意?”
司马睿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收到的居然是对方满满的讥讽,心里顿时千百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但他到底修养好,强忍心中不快,苦笑道:“那大师你……为何突然嚎哭不止?”
老头摸了摸铁人心脏处,缓缓弹出一个安格,也不知从中摸索出来什么东西,一展手掌,道:“本大师哭得是这些玩意,可伶我辛辛苦苦养了十年,今儿全死在这了,你本大师伤心不伤心,难过不难过?”
司马睿凑近了一看,只见老者掌中躺着十几只绿豆般大的无名蜘蛛,其通身晶莹剔透,唯有腹部底下有一道翠绿细线夺目惊奇,可惜此时已是一动不动,应是生机不存。
他不识得此物,茫然中摇了摇头,道:“敢问大师,这是什么蜘蛛,竟如此奇异?”
老头目露不屑,神色高傲,摇头晃脑就是不,瞧他这般嘚瑟,若不是顾忌他是当代匠尊,兵家宗师,只怕早被人打死在街头了吧。
不过司马睿不识得此物,那满宠满怀却是怀着敬畏神情上前观看,见了这些润玉般的蜘蛛,思虑一番后却是面色大变,脱口而出:“这莫非……莫非就是传中的相思蛛吗?”
这老者瞧了满宠一眼,微微点头道:“你倒识货,是兵家子弟吗?”
古今千年流转,世间诸子百家各逞其能,兵家一脉最善铸兵,在每个时代都有其惊才艳艳之辈各领风骚。
欧冶子,干将莫邪……这些兵家传奇人物用一柄柄神器标记时代,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浓重的一笔,并不比那些风流人物逊色半分。
每一柄神兵的成功锻造,除了高超的铸兵术之外,材地宝也必不可少。
寻常兵刃以凡铁制作,其上乃精铁,后为镔铁,再后则是玄铁,而玄铁之中又以北海极寒之地的落虹玄铁最为珍稀,当年匠神徐福就曾为始皇帝制作一柄太阿剑,乃剑中神器之一。
不过这落虹玄铁虽是世间铸兵第一等材料,但仍旧不是最顶级的,尚有两种超品宝物可遇而不可求。
一为灵犀石,传闻乃是上古神女蜗补遗留之物,变化莫测,神奇无比,但自商周时代起便已迹不可寻,只存于只言片语之中
二为缠绵丝,乃山水异兽相思蛛所吐之丝,柔可似水,刚逾金石,只可惜一对雌雄十年只得一两,珍贵异常。
昔春秋战国时第一神器鱼肠剑便是用缠绵丝所制,只需破人一处伤口,便可使蛛丝融入血液流转周身,最后凝结堵塞血脉,使人浑身赤毫迸发,仿佛那蜘蛛腹身模样,极为恐怖。
相思蛛存世极少,只以麒麟果为食,雄蛛腹下有翠绿细线,雌蛛则是赤红条纹,近百年来已不闻踪迹,想不到今日居然能够在此有幸一睹真容。
而这老者能够成功培养慈山水奇物,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必为兵家匠尊马钧无疑。
满宠对他人骄横阴狠,对匠尊马钧却是毕恭毕敬,忙道:“辈满宠见过匠尊,不知您老人家在这渭南城,否则必定伺候在旁,以尽晚辈之礼。”
马钧问道:“先别夸口,你现在什么称号?”
满宠脸上一僵,老实答道:“辈……匠师……”
马钧听了只是冷笑一声,丝毫不留面子的直言道:“瞧你年纪不轻了,却还是个匠师职位,可见在铸兵术的赋不咋地,还是不要浪费本大师的时间了,哪凉快哪待着去……”
满宠好歹是成名高手,往日里孤傲冷僻,谁曾想今儿也有他热脸贴冷屁股的时候,更想不到的是居然被人如此直面的扇了脸面。
那些羽林卫虽畏于满宠往昔凶名而强忍笑意,但那郝萌却是借机故意哈哈大笑起来,这军汉口中的污言秽语更是叫一个不堪入耳。
满宠本就是睚眦必报的一类人,心头对郝萌杀意于此刻肆虐暴起,只见衣袖中的骨蠎鞭窥视而出,竟是在众人心神松懈之际不宣而战。
郝萌哪里想到这满宠打就打,眼看着那道可怕鞭影转息即止,竟是措手不及,只能惊呼一声。
好在一道赤芒及时闪过,将那骨蠎鞭半途拦击,锋锐逼人中热浪逼人,正是吕布的炎画戟。
然而如今强敌环绕,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既然为了庇护郝萌先接了招,那张辽又是何等眼力,岂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见那钧刃苍茫而出,刀劲卷浪升,锋芒毕露中更是不遗余力,想来早做好了打算要将吕布立诛当场,抢夺炎龙魂。
吕布尨眉一挑,随即画戟倒转,气劲全开,竟是丝毫不惧对方锋芒。
钧刃,炎戟再次交锋,气浪澎湃,逼得修为低下者不敢步入二者战圈。
然而那满宠与乐进厚颜无耻,竟在张辽的默许下并肩齐上,竟是要再做当日在那凌云府的卑劣之事,这等武道高手竟也这般好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