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外头已是有了人声,惹得刚刚入睡的司马睿大觉烦躁。
昨夜他回到月旦阙安排好的地方后,一直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关于修罗,潘凤,月旦阙等等,将他的睡意磨灭的干干净净。
直到不久前,他才堪堪合上了眼,却又马上到了明时分,如今恰是困意钻脑,只想痛痛快快的睡到日上三竿才好。
不过念及今日将要发生的大事,他这心神猛地一颤,随即用冷水狠狠的刺激一下,方才觉得舒服些。
此时,那俞涉竟也来了,在房外呱呱不叫,时不时的还要拍上几下门户,瞧那样子生怕司马睿会睡死过去。
司马睿无奈,只能先将房门打开迎那俞涉入内,无奈的道:“俞前辈,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俞涉嘿嘿笑道:“傻子,今儿可是月旦阙正式颁布排名的时候啊,这里里外外几百人,不起得早一些,怎么去抢一个靠前的位置,你再慢些连闻到的屁都冷了……”
司马睿皱眉道:“俞前辈,要不要这么夸张,而且你的形容真的很不雅啊。”
俞涉一边督促着司马睿赶紧洗漱,一边瞧着外头急急奔走的同道中人,口里仍自道:“你懂什么,今年光是获得入谷资格的武者就有百人之多,比起以往可是多了一倍还不止,再加上九州各大宗门名宿受邀而来,还有月旦阙本身的各种人员,几百个人挤在一处,你要是不先占个好位置怎么能行?”
司马睿只身一人,自然不会想到这种地方,不过他心里藏着跟修罗的密谋,反倒是在后面一点的位置更容易他行事。
只不过瞧着俞涉如此意气不曾丢下他先走,司马睿也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是先顺了前者的意思,等到了那里再做打算就是了。
二人结伴而行,一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观礼之宾,或是独来独往的游侠豪杰,或是三五成队的宗门子弟,人人神情激动,对即将开始的无双盛会显得极为期待,对那无双榜上一百零八个的位置更是心存向往。
司马睿心事重重的跟着俞涉前行,大概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却发现前方几十人正站立不动,口中时不时的发出几声惊叹。
他跟俞涉选了一处地势稍高的地方,遥遥一看,顿时连连惊呼,被眼前的景象狠狠的震慑了一番。
原来昨儿因为夜幕降临,众人不曾将周边的景物看个清楚,只能粗略的见识一下空中楼阁的巧妙而已,但即便如此也是惊叹佩服不已。
可今初阳在上,终于是将夜间的一切扫荡干净。
只见子午谷内群山屹立,而每一座山峰便有数量不等的楼阁座亭,竟是从下向上处处勾勒建筑,偏偏又跟山林自然和谐一体,其技艺之精湛高超,实在可以用巧夺工四个字来形容。
这还不算,那主峰被群山环抱在中间,其上云雾缥缈,偶露楼阁峥嵘,仙鹤飞翔,音声可通碧空。
其下那蜿蜒而走的梯台,全部是用白玉构建铸造,远远看去好似一袭瀑布奔腾而下,气势惊人再有那山脚地面翠绿怡人,原来竟是用那上等翡翠铺陈,未曾近身便已让人目不暇接。
两者相得益彰,恰似银河落九。
司马睿暗暗兴叹,哪怕是对月旦阙抱有成见,此时也是由衷赞叹对方的奇思妙想,果然不愧为从春秋时期便已崛起的老牌宗门。
俞涉拉了拉司马睿,道:“别看呆了,咱们快些走吧,这些算得了什么,那正堂封榜处才叫一个盛宏可观呢。”
司马睿一边走着,一边问道:“俞前辈,你是之前就来过月旦阙了吗?”
俞涉笑道:“你以为呢,我好歹也是前榜第七十九位的高手呢,那月旦阙第二次封榜时候,我还特意从北地赶来入谷观礼呢。呵呵,我可是亲眼见识了那潘凤强势而起,后来取代了剑神王越成为新一轮的无双第一,若不是因为凌云王刘虞的横空出世,不得也该是个开派立宗的人物。”
当年王越当选初榜的无双第一后,孤身挑战大江南北百余战,竟不曾一败,这才凭借着这股锐气创立了与枪宗,刀宗相提并论的剑宗。
而后面的潘凤虽然在刘虞的光芒下显得黯然无比,其无双第一的名号更是引人嗤笑,可不可否认的是能够被月旦阙选立为榜首的,自然有他实至名归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一直执拗与跟刘虞的强弱之争,如果不是他为了无双第一的名号而偏执疯狂,以其能力不得会重蹈王越那样的辉煌,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武道之中的巅峰存在。
只可惜,无双第一的虚名,毁了一个惊才艳艳的潘狰狞,与刘虞的恩怨情仇,更是让他虚度了十年光阴。
每每念及于此,司马睿的心头总会闪过一个疑惑。
如果当年王越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投身洛阳权贵,这才引得剑宗分崩离析,自己也销声匿迹。可为什么第二次封榜的时候,枪宗童渊跟刀宗李彦也不愿再等榜单,而让潘凤在新榜中独占鳌头?
俞涉见司马睿突然止步沉思,只当他想到了什么,便也停下脚步,喝道:“司马子,想什么呢,赶紧走啊……”
司马睿回过神来,急忙追上俞涉,可心里却是在想若是今日能够全身而退,可得找个机会向恩师问个明白。
话间,二人已登高而上,那白玉砌成的阶梯倒映着身影,好似要将宾客内心最真实的自己留在上面,偶尔有戎不住这等诱惑,竟形似疯癫的吻着那白玉狂哭浪剑
俞涉见状,面露不屑,道:“瞧瞧,每年都有这样的人,都是穷疯聊……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咱们这些草莽之人啊,一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见到这样的气派。就是这些最平常的白玉阶梯,随便敲下来一些,就足够让人快活好一阵子了。”
真的,司马睿初时也有些目眩神迷,不过他到底不是常人,很快就镇定了心智,因为比起心中的大志,这些真如过眼云烟一般。
听了俞涉的话,他也只是笑了笑,道:“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而这白玉阶梯不正好是你我武道之辈磨炼心智的最好挑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