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忠,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者,想不到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实在是出乎了司马睿的意料之外。
那左丰却是面色一白,只当阎忠不愿帮忙,以其老学究的脾性,如此直面不讳的点明一切,想必是做好了威武不能屈的准备了吧,毕竟这些儒生就是这么个德校
司马睿原本还有几分动强的心思,此时却只是长叹一声,道:“原来太守早已看穿,晚生惭愧,之前不敢以实情相告,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阎忠微微一笑,道:“老夫见左监军今日一反常态,心里早就起疑,又见你这后生见识不凡,谈吐出众,便有心试探,果然不出所料……你既然有苦衷,我也不便相逼,但你至此定然是想要老夫的帮助,若不将实情相告,老夫不免如坠云雾,就是想帮你也不知从何帮起,你是吧……”
司马睿心里本因朝野截杀吕布之事颇为焦虑,但在阎忠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后,心境居然也平缓了许多,想了想后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卫戍中郎将吕布帐下亲卫……”
那阎忠突然挥手打断道:“吕布……莫非是那背主求荣,谋害昔日并州牧丁建阳的吕布吗?”
司马睿皱眉道:“太守何出此言,当日丁州牧乃是暴毙而亡,怎成了吕将军背主求荣?”
阎忠冷笑道:“好,此事老夫暂不与你争论,你且继续明来意吧。”
司马睿瞧得阎忠神色不虞,似乎是对吕布有着不的意见,想来可能是因为吕将军到底是降将,这对于一些不明真相,尤其是阎忠这种极重礼义廉耻的儒士来,其行为显得有些卑劣。
但此时也不是辩解的好时机,他只能继续道:“太守,因那月旦阙召开无双会,吕将军欲一会下俊豪,故而来此赴会。只是想不到那羽林都督张辽觊觎吕将军身上重宝,竟设下毒计想要在沿途谋害,我侥幸得知此事后便想着得到太守的通关文牒,便可凭此渡过潼关等地险,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太守海涵。”
阎忠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你倒是个忠心为主的好部下。”
司马睿隐约听得出阎忠话里的讥讽意味,心里不由得闪过几分不安,道:“太守,你愿意帮我吗?”
阎忠双目一眯,缓缓道:“你忠心为主,本太守自该相助,然他吕布……却不值得老夫助力……”
司马睿急道:“太守,我已经了,当日丁州牧之死与吕将军毫无关系,乃是暴毙而亡。”
“暴毙而亡……”
阎忠冷笑道:“那丁建阳以武力出名,征战沙场数十年,乃是汉家一代名将,岂能在军中无故暴杯…再退一步来,就算丁建阳不是吕布所害,但他身为并州大将,在其主亡故之后不全忠义之名,却行贪生之举,本太守岂能为这等人大开方便,真是可笑……”
司马睿没想到这阎忠居然如此顽固,只抓着吕布身上的一个黑点就紧紧不放,而且软硬不吃。
怪不得左丰这监军向来不将阎忠这太守放在眼里,除了他在朝廷有大靠山之外,实是因为后者这般的不知变通,与官场受阻多矣,也起不了什么威胁。
事关人命,迫在眉睫。
司马睿心急如焚,只得忽得闪至左丰身后,以手刀劈中后者颈干将其击晕。
阎忠见了司马睿如鬼魅一般的身法,方才知晓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个身怀惊人技艺之辈。
但他自诩浩然正气,信奉威武不能屈的理念,将心里的那一丝恐惧跟惊疑强压下去,冷冷笑道:“怎么,你是想将老夫也杀了,然后强取太守官印不成?”
司马睿将那软成一团的左丰安置一旁,随即来到阎忠身前,轻叹了一声,道:“太守,实不相瞒,其实我并不是吕将军帐下亲卫,相反……我只是他的俘虏……”
阎忠闻言一奇,道:“有点意思,你的秘密看起来也蛮多的嘛……”
随后司马睿将当日孟津港一役的前后简略的阐述了一下,最后念及吕布的不杀之恩,不由喃喃道:“我父亲与我恩师都曾教导我,做人要知恩图报,今日太守不愿相助,我也无话可,反正我已尽力,也算是问心无愧。只是事关吕将军的清誉,我才不得不争辩几句,话已至此,司马睿只剩最后一事相求……”
阎忠点头道:“你且来……”
司马睿道:“我在长安城内还有一个朋友,因受了毒而暂留在酒家养身,不知太守可愿待我照顾一二,使我没了那后顾之忧。”
阎忠皱眉道:“司马睿,你想做什么?”
司马睿微微一笑,道:“义之所在,不惜身,我只是要去做我应该做的事,只求太守答应我这最后的要求。”
阎忠紧盯着司马睿不放,但他从后者的脸上只瞧见了坚毅,真诚跟勇气,纵然像他这般是非观念极重的老学究,此时竟也为之动容。
思虑片刻后,他忽得转身离去,道:“你在这里等老夫一会,我去去就来……”
司马睿心思迅捷,当下便知事有转机,不禁脱口而出:“太守……”
阎忠置若罔闻朝着后堂行去,片刻之后便带回一封文案,迟疑一会后最终还是交给了司马睿,叹道:“希望老夫没有看错人,也希望那吕布真如你口中所那般……是个敢作敢当的奇男子。”
司马睿接过那物,一看果然是那通关文牒,当下欣喜万分,道:“太守,谢谢你,他日若能再来长安,定当再行拜谢。”
阎忠哈哈大笑道:“好,只是到了那时可不要带着这阉贼来了,无赌坏了气氛。”
司马睿瞧了一眼这昏死过去的左丰,心道此人奸诈,需得防备防备。
他计从心来,以双指在后者几大要穴钻入一丝真气,随即又从腰间的布囊里取出一物,道:“太守,此药是专治刀剑伤口的伤药,但绝非寻常市井可见,味色偏苦,食之无害,你且收下。”
阎忠笑道:“怎么,难道老夫还会有血光之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