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高远,他内心是不愿投靠羌胡被人唾弃,但为了身家性命又不得不狼狈为奸。
他先是赚取了徐晃的信任突围而出,然后在羌胡的安排下去通知凉州守军秦川有变,让本该前往驰援金城的少将军皇甫郦改道秦川。
后因司马睿与西园军的到来,击溃了城外数千羌胡精锐,令局势急转直下。
所以那杨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令高远故意混搅凤起的判断,又以毒酒使得骊山军主要将领无力出战,想让西园军跟骊山军火拼当场。
若不是司马睿深明大义,徐晃舍生忘死,只怕八千骊山军覆灭在即,秦川军民难逃屠戮,后果真是不可设想。
听了高远所言,司马睿等人皆是长吸一口凉气,在场的不是沙场悍将就是智谋过人之辈,虽只听了只言片语却已是惊惧相加。
这杨秋,高远只是羌胡棋子,平日不显山不先水,想来这等计谋绝对不是他们能够策划出来。
结合凤起的推测,看来如今的羌胡阵中定有才智超绝之辈,否则绝无可能设下如此缜密诡异,环环相扣之谋,比起过往席卷劫掠的风格,如今的羌胡才更让人忌惮。
便是常年与羌胡作战的皇甫郦,此时也是冷汗如浆出,不禁叹道:“羌胡之中除了北宫伯玉才智不凡,余者皆是好勇逞能,贪荣爱财之辈,过往从不曾有过这般诡异辛狠图谋,难道竟是我汉家之人为虎作伥吗?”
听了此言,诸人不由自主忆起那枪宗出身的敌军魁首,此人高居地元境界,试看凉州全境没有一人可以直面其锋,其人允文允武如此厉害,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问及高远,只可惜他到底不过是杨秋手下区区一人,所知不多,难以解惑。
这时,一直在旁静静思虑的凤起眼中神采奕奕,突然发问道:“高远,那杨秋可曾提及过金城局势如何?”
高远闻言一愣,本想摇头否认,但随即好似记起一事,眉头紧皱,答道:“当时我们中有不少人不信羌胡兵能够打到秦川,毕竟前方还有陇西,金城二地维护,杨秋为了消除我等疑心,曾信誓旦旦的表明绝无问题……”
凤起听了,沉吟不语。
司马睿猜测凤起心思,问道:“凤起,你在担虑什么?”
凤起漫步而行,他虽年幼,但司马睿与皇甫郦此时此刻竟是不自觉的安静下来,避免打扰他的思虑。
可笑二人不但身居要职,而且在战场之上颇有建树,此时竟是颇为信服凤起的谋算,足见才俊无论年龄只看能力。
过了片刻,凤起止步转身,却是向皇甫郦突然发问:“传言那金城太守阎行与你并称凉州双杰,他如今是何等境界?”
皇甫郦闻其声,知其意,不由的讶然言道:“凤起,你不会是在怀疑阎行便是那神秘高手吧?”
凤起笑着反问道:“怎么,不行吗……”
这几日秦川接连交战,先是羌胡强势攻城,后是骊山军险些遭受覆灭之危,众人此时才得了些时间思虑,却是惊惧敌军谋划。
凤起虽幼,但他才智出众,旁观者清。
当初虽被高远误导,但凤起一开始就觉察到陇西,金城二地必有纰漏,因而留心。
加上后来皇甫郦坦白了此行目的,他就更觉得金城局势扑朔迷离,若他们不能将其中缘由弄清楚,就如瞎子行路必有磕碰。
只是皇甫郦并不确信凤起的猜测,甚至出言为阎行辩解,他的理由也很简单。
其一:阎行与皇甫郦称雄凉州,但二人武道境界相差不多,都是人元上阶实力,多年来陷于瓶颈,若无奇遇,短时间内绝无可能踏入地元之境。
其二:阎行乃凉州阎氏大户子弟,名门之后,又官拜金城太守,独立在外,年纪不过三十余,可称仕途顺风,名利双收。
其三:阎行驻守金城以来,闹御羌胡侵袭的第一屏障,死在他手上的羌胡只怕不在万人之下,双方已是血仇难解,因而于情于理,他都没有任何理由要投靠北宫伯玉。
凤起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而且连皇甫郦这等人物都肯为阎行主动辩解,可见其人在凉州境内的口碑不差,否则绝难被冠以凉州双杰的称号,虽然皇甫郦的才能现在看起来实在不咋地……
皇甫郦分明瞧见了凤起偷摸着看他的那一眼,这西北汉子竟是脸上微红。
想到自己在沙场之上历练多年,却险些在这秦川弹完之地遭受覆灭之危,若不是有司马睿跟西园军的帮助,只怕自己与万余骊山军皆要葬身于此,还称什么凉州豪杰,怕是连只狗熊都不如。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用力的咳嗽一声,道:“如今看来,羌胡此次谋划极大,绝不是以往那般劫掠一番就走的境况,如凤起所言,还需尽快弄清金城现下局势方可,我只怕金城为羌胡眼中钉,远比秦川之势来得凶险百倍。”
一言未尽,众人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毕竟敌人锋芒已经深入凉州腹地,那么金城之局有多么危险尽可估摸。
那阎姓虽然号称凉州双杰之一,但毕竟只有一城一地,若那北宫伯玉倾巢而出,再加上几策诡计,只怕……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皇甫郦决定尽快启程驰援金城,只是身上余毒未清,气力未复,怕是难以行军作战,因而深恨高远等饶下作行为。
好在这次高远机灵的很,主动将残留的毒药交出,骊山军中不乏医理好手,想来这毒性不烈,应该不需要多长时间就可以配制出解药。
皇甫郦这才微微颔首,叫人将毒物送往医师处,眼瞅着高远口中再无有价值的情报,决定将他押送到安定等待皇甫嵩处置。
不过这等低末人,只怕也不需要什么审核,定然是逃不出一个死字。
至于他的家人,皇甫郦之前算是默认答应,若有机会当找到叛走的杨秋,也算是了了他的遗愿。
高远心知肚明,倒不出言求饶,躺在角落黑暗中闭目待死,也不知他是否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