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于营中回来的一段时间里,谢飞一直在思考着小郡主说过的话,甄尧作为晋阳的商业支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需要安抚他一下。
至于如何安抚,谢飞还没有一个好的方案,这件事一来二去便拖到了新年。
大年初二,天空飘起了沸沸扬扬的鹅毛大雪,低垂的乌云笼罩了整个大地,铜钱般大小的雪花预示着今年又是一个好收成。
前来府邸拜年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接应不暇的应酬弄得谢飞头大如斗,于是便寻个机会躲进了书房,留下夫人们前去应酬了。
“报告!”谢飞正斜躺在椅子上假寐,贾逵的声音传了进来。
“什么事?不是说不要打扰我吗?”谢飞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刚刚好不容易躲了会儿清静就被贾逵打断了,这让他有些恼火。
“报告军团长,马长官求见。”门外的贾逵听出了谢飞的不满,小心翼翼地放低了声音。
“就说我累了,让他去找岚夫人拜年去!”谢飞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
“军团长,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马长官坚持要见军团长,说是有要事说与军团长。”
“让他进来。”
谢飞听了长吁了一口气,无奈地起整理了一下衣服,马均这家伙历来就是这么不识趣,每次来见谢飞时,见不到绝不回去。
如今马均已经是华夏军技术中校,当上了华夏军工程技术总监,子比以前还要顽固几分。
不一会儿马均来到了书房,后面还跟着几名抬着两个长条木箱子的士兵。
几名士兵将箱子放在案上,敬了一个礼出门去了,马均这才一脸得意地按住了木箱,使劲儿的拍了拍木箱子,箱子被拍的“砰砰”直响。
“军团长猜猜这是何物?”
谢飞看着马均那得意洋洋的神,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天送什么的都有,他也着实懒得去猜了。
“军团长请看,”马均说着将一个箱子打开,脸上的神更加得意了。
“玻璃?”谢飞看了大为惊喜,箱子里装的竟然是几块晶莹剔透的方块玻璃,“德衡竟然真的把它烧制出来了。”
马均兴奋地满脸通红,对着谢飞使劲儿地点点头:“烧制出来了,我用草木灰代替了碱土,所耗费用大大降低不说,烧制的产量也大大增加,相比之前降低了不少成本。”
谢飞欣喜地拿出了一块玻璃仔细端详,玻璃极为平整不说,透光度也是丝毫不差,就是厚度比较厚,估计是马均特意挑出来送礼用的。
“你是如何切割成块的?”这年头没有玻璃刀,竟然还能弄出如此方方正正的玻璃板,这让谢飞对此颇有些好奇。
“开始我也颇为头疼,等弄明白了之后发现极为简单,”马均见谢飞这么兴奋,更是笑的合不上嘴了,“就是在将玻璃吹成玻璃板后,没有变坚之前……”
“那是固化,就是玻璃水变成玻璃的过程。”
“对对对,在玻璃固化以前便先行切开,凉了之后便成了。”马均说着又将另一个木箱子也打开了,“军团长再看看这些,这都是用玻璃制作。”
谢飞一看,这只箱子里装的东西都是一些玻璃制品,诸如杯子盘子之类,这让他更加高兴。
从开始折腾到现在,差不多已经三年了,总算烧出了玻璃。
兴奋之下随手拿出一个杯子放在案上,提起火炉上的铁皮壶,将气腾腾的沸水倒入了杯中。
只听“啪”的一声,随着开水的倒入,冰冷的玻璃杯炸裂开来,开水溅的到处都是。
两人有些慌乱地躲闪着,桌案上到处是水,文件也遭受了池鱼之殃,变得水淋淋的。
“军…军…军…”马均吃惊之下又变得结结巴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德衡勿急,德衡勿急,”谢飞一边将水壶放回,一边不停地劝慰着马均,“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玻璃杯刚刚从外面拿进来,被水一冲炸裂,这是跟正常的事。”
“军团长可有办法解决?”马均有些期盼看着谢飞,这个发明迷遇到问题时,就像着了魔一样,不解决总是放不下心去。
侍女进来收拾好了桌案,谢飞看着破碎的杯子,努力回忆着过去无聊的时候那些上网的记忆,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只是隐隐记得有个什么说法。
“我也实在是想不出其中的原因,不过我倒是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问题一定是出在工艺上,你回去后每个环节都试一试吧。”
“我明白了,回头我便试试看。”马均说着将玻璃制品挨个拿出来放在案上,“现在制作器皿还有些不熟练,工匠们趁着天冷便将器皿放在外面快速变凉,来回搬运之中破碎了不少……”
“等等,德衡是说放在外面变凉?”谢飞听了愣了一下,脑子里有个念头一下子闪了出来。
“正是如此,难道军团长有了办法?”马均见谢飞不停地轻拍着脑门,心里不觉看到了一丝希望。
“退火,对对对!退火!”谢飞一下子想了起来,玻璃若想解决这个问题,好像要有一个退火流程。
“退火?”
“对!就是退火!”谢飞变得兴奋起来,“德衡回去后,不要让玻璃快速变凉,你把它放在窑内慢慢地减轻火势,让他慢慢地变凉即可!”
“我这就返回盂县按照军团长的办法试试!”马均一听便坐不住了,起便向外走去,连谢飞的喊声都没有听见。
“军团长,这……”
看着急匆匆离去的马均,门口的贾逵羡慕无比,在他看来军团长已经将这些技术军官惯的越来做不像个样子了,告辞时不但不敬礼不说,连军团长的叫喊声都不搭理了。
“梁道,你将我的马车给马长官送去,就说我将马车送给他了,让他不要急于赶路,路上小心一些。”
贾逵听了愣了半天,方才嘟囔着去追马均了,也不知道他嘴里嘟囔些什么。
谢飞转回到室内,又拿起了玻璃杯仔细端详,看着这些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看来是已经到了扩大玻璃的时候了,如今的晋阳已经不能再单靠玻璃珠子骗钱,这时候放弃玻璃珠子对晋阳的收入影响已经不大。
玻璃这东西一旦掌握了工艺,制作起来并不是很难的一件事,产量问题肯定比不上后世的流水线……
流水线?
正在胡思乱想的谢飞想到流水线一词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
流水线可是管理学上的伟大创造,能大幅度提高劳动效率,而且最早采用这种方法时也没有进入工业化时代,晋阳的手工业应该也去试它一试。
谢飞想到这有些坐不住了,随即出门找到了赵真,将她拉到书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流水线?”赵真听了眼睛睁得溜圆,那神一看就是满满的不信,“夫君确定此法可行?”
“一定可行,真儿你想想看,现在你所有的工匠都必须是熟练的工匠才行,若是采用了流水线,你只需在最为关键的岗位配备熟练工匠即可,这样一来厂子的规模很容易扩大。”
赵真听了犹豫不定,很久之后才否定地摇了摇头:“此事不妥,若是按照夫君的办法,过不了多久,便无一个工匠可以重头至尾做出一件产品来了,不妥不妥。”
“有没有一个人从头会做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够做出产品即可,还能做出更多的产品,你为何不做呢?”
“不妥不妥,连一个会做的人都没有如何能够做出产品?”
无论谢飞怎么去说,赵真就是不同意,两个正在争论不休的时候,蔡婉和甄宓走了进来。
“这等小事何须争论,真姐姐索将人分成两拨比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蔡婉听了争论的原因,很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夫君有无空闲陪我等看雪去?”
蔡婉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听的谢飞和赵真两人一愣,都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蔡婉。
“我说错了什么吗?”蔡婉被两人看得有些发毛,整个人都有些窘迫了。
“没说错什么,我只是没有想到妹妹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回头我便命人试试,我倒要看看是夫君输了之后是个什么样子了。”赵真说着拉住两人就走,“妹妹们跟我走,我们就不要去烦扰夫君躲清闲了。”
“这是何物,水玉杯么?”甄宓这才发现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有些好奇地拿在手里把玩着。
“这不是水玉,这是玻璃杯,和那些玻璃球是一样的东西。”谢飞伸手也拿过一个杯子,手指在杯口轻轻一弹,玻璃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的确不是水玉,我倒是用过水玉的杯子,比这玻璃杯要厚重许多,也没有这玻璃杯清凉透彻。”甄宓显得颇为老到,想必是甄家颇为有钱,在家里是使用过水晶杯。
穷人家孩子赵真和蔡婉就没有这等见识了,两人的眼睛睁得老大,不停地仔细端详着这些从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都被这些稀罕玩意儿深深地吸引住了。
“夫君,这些玻璃器皿你便分了吧!”蔡婉说着将这些东西分成了三份,倒也没有忘记给谢飞留个杯子。
另外两人也毫不客气地纷纷点头同意,也不等谢飞点头同意,便一人抱着一堆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