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沐王府里,正缺乏这种比较有才学和通世情,尤其是了解鞑子官场情形的人来给自己参谋,老师钱忠等人虽然颇具才华,可是对于鞑子的官场其实了解不多,自己虽然有后世无数的知识打底,可是对眼前的世界,很多细节方面并不是十分的了解,这就需要有人襄助一二,而眼前之人显然比较符合。
有了招揽的心思,沐剑声言语就注意起来,似乎很随意的问道:“不知先生此番要前往何处一游?”“随意而行,还没有具体目的。”中年人回答说道,沐剑声于是发出邀请,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亦将远行,经陕甘而至京师,不知先生可愿同行?”
一听此言,中年人倒没多想什么,只是以为沐剑声比较好客,与自己投缘罢了,就说道:“呵呵,公子为人着实慷慨,能得有人管饭,吾岂会拒绝?好,我就暂随公子一程。”也很爽快的欣然同意,随后又主动自报家门,称姓唐名甄,表字铸万,而沐剑声则为谨慎起见,暂时就以陆见胜之名相告。
当天夜里,众人到了德阳府,寻找旅店住下,晚上休息前,沐剑声悄悄约了师父到远处郊外密谈。“师父,你不怪弟子擅自作主接纳外人吧?”沐剑声轻声问道。“呵呵,你这孩子,担心什么?你现在已经是王府之主了,开始有了自己的安排和计划,师父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岂会责怪?我毕竟老了,不能一直护持你兄妹,你能早日成熟起来,担当起复仇和复国的重任,为师很欣慰,想必老公爷在九泉下得知,也当可瞑目了。”柳大洪似乎明白他的心思,捻须微笑说道。
“师父——弟子,弟子——”沐剑声听后有些哽咽的说道,看着老人的满头华发,显然已是英雄迟暮,他不由的心里有点难过。
柳大洪人老成精,基本也能够猜出沐剑声的心理,自然也有些感动,随即上前拍拍他肩背说道:“好了,你现在已经是个堂堂男儿,要坚强起来!师父尽管已经年迈,却依旧会尽全力助你的。”“嗯,弟子记下了。对了,师父看这位唐甄如何?”沐剑声接着问道。
“此人有些才学,而且也有些不俗的见解,不过具体品行如何,还要再多多了解。我明白你想用他来补充幕僚,可以一试,不过要详查其人一番后,明白他的真实品性后再决定,而你暂时不告知他真实姓名是对的。”柳大洪言道,“是,弟子会小心的。”沐剑声回答说。
第二天一早,在和师父商量之后,沐剑声派人到了德阳城外的牲畜集市上,挑了一匹马买下送给唐甄乘用,而那匹瘦驴,沐剑声本意想叫他低价卖出,可由于是自家中带出的,唐甄有些恋恋不舍的,沐剑声等人只好由他带上这头毛驴一起走,好在由于不再驮人,加上食料充足,这头驴竟然慢慢壮实起来,而且始终能跟上众人的行程,于是被众人戏称为百里驴。
由于有了高明扬与唐甄等人,他们对这一路的地形很熟悉,也省了许多事情,很快的时间,众人来到了川北重镇广元。经此出川有两条路,一是向东北,沿嘉陵江至略阳,到汉中地界,一是折向西北,沿白龙江上溯进入陇南,都是山路,由于考虑以后的战事,沐剑声决定走汉中一线,可以借此熟悉一下周围的山川地理和风物人情。
出广元后,山路渐渐崎岖难行,人烟也渐渐稀少,非只一日时间,来到一处叫燕子坪的小镇上,这里正处于两河交汇之地,四周地势较为平缓,聚集居住的人众不少,沐剑声等人正要寻找地方歇脚,就见镇外的官道上一小队兵马疾驰而来,众人忙闪到小巷中躲避。
来的兵马其实不多,也就不到二十人,他们进入镇子之后,如狼似虎一般的,直奔其中一家人而去,破门而入。沐剑声见这些人并不是冲自己等人而来,就放松了一些,近前拉着人询问其中缘由,有好事者就给他们讲了其中经过。
故事很老套,就是镇上的一个李姓士绅有个闺女非常漂亮,且知书达理,远近闻名,而他本人也与当地官府有密切往来,家里也有家丁护院等,所以虽然有不少人打他女儿主意,却也基本安然无事。可是今年年初时,驻扎附近阳平关的旗军新来了位游击将军,此人叫鄂泰,闻知这消息后就起了心思,多次派人上门求亲,而李姓绅士由于不愿女儿给人做小妾,所以借故拒绝了,几次三番后,那鄂泰恼羞成怒,此次来人估计是派来强抢李小姐的。
听了旁人的叙述,沐剑声等人不由气愤不已,狗鞑子欺人太甚!可是气愤归气愤,眼下自己等人其实也是朝廷要犯,不能招来别人注意,只好压下火气,继续观望。
再说这一伙旗军闯入李宅后,只听得里面的呼喊乱叫的声音传出,不多久,这伙人就绑了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两人出来,带队的把总喝骂道:“李老儿,你不要以为把女儿送走就万事大吉了,现在有你父子俩人在手,我不怕你家的黄脸婆不拿女儿来换人!”说完就将缚住两人的绳索往马后一绑,拖拽而去,留下李家人乱成一团。
这时围观之人都异常激愤,可是对方毕竟是八旗军,不是小民们能惹的,骂过几句后就渐渐散去,而沐剑声这时则在仔细考虑一番后有心救人。对方能够不拿女儿去攀附鞑子,这种气节让他很是欣赏,就准备和身后众人小声商量,依次看去,只见师父颔首同意,苏冈咬牙切齿,惠能双手合十连称罪过,小郡主不停的点头,高明扬一脸气愤,连唐甄也双拳紧握,神情不虞,沐剑声立刻坚定了出手救人的打算,众人匆匆在一家店里用过饭后,打马衔尾追去。
一路追出近十多里后,到了一处山峡,远远见到前面的旗军,沐剑声留下苏冈、惠能与众护卫照顾妹妹和唐甄,由自己师徒与高明扬前去救人,三人小声商量几句后,赶上前去。
再说前面的八旗军,完成了此行的目的,自然十分嚣张,正忽快忽慢的行走,还不时把李家父子拖倒在地进行折磨,那名把总又不时骂几句,正在得意时,就听见蹄声响起,回头见后面有三人疾驰而来。那把总也算是个合格的带兵之人,因为不知是敌是友,就连忙止住众手下,在大路一边列阵停下,并抽出刀剑,小心戒备。
不一会,就见那三人已经奔到近前,那马是上好的海西良骥,马上分别是老中青三人,等到了众人跟前,那三人三马却似乎无视了他们,没有丝毫停留之意,从一侧飞驰而过。
那把总见对方三人一阵疾驰超了过去,才晓得对方并非冲自己等人而来,也就松了口气,吩咐手下收好兵刃继续前进,不料还没走几步,就见前面那三人又去而复返,并在不远处带了一下马缰,速度立刻慢了下来,缓步走来。由于有了刚才的一幕,把总心里已经松懈下来,感觉不到对方的敌意,认为对方并非敌人,这次并没有让手下多加戒备,只是随意而立。
等三人来到他近前,只见中间一名青年公子一脸的桀骜,下巴微抬目望青天,压根就不正眼瞧他,那把总一见这,顿时心里就产生了一股邪火,接着又见对方那名管家一样的老者上前几步来,一拱手开口问他道:“敢问这位军爷,这里距离阳平关还有多远?”那把总一见对方的做派,心中就估计对方应该是某大家世族的子弟出行,自己未必就能惹的起,而且这位老者也勉强知礼,只好按下心里的不快,勉强木然回答了一句:“前面三十里外,就到阳平关了。”
“呵呵,谢过军爷。”老人一拱手,说着近前两步,小声说道:“这位军爷勿怪,我家公子涉世尚浅,礼数欠缺,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海涵。”手里一个大银锭就悄悄递过来,把总一听老头的话还算顺心,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点,又见到对方手里有货,很会来事,于是立刻放松下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无妨。。。”接着就驱马上前两步,准备要接过银两,继续说两句客套话。
可就在这时,就见眼前人影闪动,对方忽然出手攻来,把总一惊后心里暗叫不好,急忙抽身后退准备闪开,却已经为时已晚,紧接着就觉得身上一麻,浑身酸软无力,而后就感觉自己已经被人一把从马上提起,然后发现只能看见地面和一些马腿,顿时明白已经被对方按在马背上了,虽然有心反抗,可是浑身酸软,一个手指头都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