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平城西北角勾栏,元宵灯会。
向阳跟随着谭瑾瑜和谢旖儿身后,旁边则是吴淼水,杨晟睿还有颜复礼和李侍庸以及不离身的襄儿一共八人。此次元宵灯会为李侍庸提议,吴淼水来回折腾才让这些人出来参加这一年中只有三次大型的庙会。
其中鬼节和中秋的庙会持续一整天,只有元宵节傍晚开始,除去一般的娱乐项目,像是投壶,双陆,六博等,还有吴淼水喜欢的握槊和长行,就是赌博的细分类,槊”指棋子或者棋盘,就是掷骰子行棋以赌输赢。
吴淼水一来便是双眼放光,平日里这般模样没人会在意,可而今是元宵佳节,谭瑾瑜等人也在场,向阳不禁想要泼一些冷水:“水啊,这可是纯靠运气,你还能赚钱么?”
吴淼水鄙夷的看着向阳:“阳,不是我说你,等会可要看好,再说我是在乎输赢的人吗?”
向阳将吴淼水拉到一旁,悄声道:“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我是让你别玩这个,赌也要看场合,谭瑾瑜和谢旖儿在,你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庸,睿智你们来不来?”吴淼水满不在乎,看着那些棋盘急切的问道,李侍庸自然是同意,向阳本来就不喜欢赌博,杨晟睿却出乎意料的拒绝:“今天我想随便逛逛。”
“那好,庸,我们俩赢钱后,吃宵食不带他们。”
“襄儿,你跟着谭小姐她们。”
“哦。”
吴淼水和李侍庸挤进一处聚集着非常多游客的地方,不一会便抡起袖子叫唤起来,毫无公子哥该有的形象。
灯会也吸引诸多小孩,精明的商家也卖起这些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意还有各类糖食,毕竟哄小孩子开心就能赚钱,像是藏钩这种不费脑子和体力的游戏,也深受老人小孩的喜欢。
颜复礼高大生猛的体型走在人群中有些格格不入,他也不知道怎么听信吴淼水这个混子的鬼话,说这里很好玩。在向阳的身边左右顾盼的他甚是无聊,扯着向阳的衣袖说道:“向阳,她们仨都走到那儿去了,要不咱们也跟过去看看?”
向阳顺着颜复礼的视线就看到不远处的谭瑾瑜,谢旖儿还有襄儿,有些无聊的他点头同意。
此时的谭瑾瑜正对着一副画看的入迷,身边的谢旖儿也是托腮皱眉观看,三人来到跟前,向阳也看了看谭瑾瑜面前的话,冲着谢旖儿问:“你们这是在猜字谜?”
谢旖儿竖起食指贴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把向阳拉到身旁,悄声耳语:“你小声点,别打扰到瑾瑜的思考。”
“我来的时候看了看四周,都是猜谜吗?”
谢旖儿摇了摇头:“对也不对,这一片原来被称为覆射,覆就是先用诗文、成语、典故等隐寓某一事物,射者猜度,用也隐寓该事物的另一诗文、成语、典故等揭出谜底,得饱读诗书的人才能玩。后来这些人为让更多的人过来玩,好赚更多的钱,将这些东西简化许多,如今这一片多半都是很简单的谜底,还有些干脆就在这卖字画,不过价格要比平时里高上不少,就坑那些不懂行又喜欢附庸风雅的人,但瑾瑜面前这幅字谜还是颇有些难度。”
闻言向阳凑过去开始仔细的观察起面前这幅画来,布帛左侧是画,画的是一名男子双手扯着蓬松着头发,面露仓惶,跪在河边,而河水也像是被其感染,浅而缓,石头也露出一角,还有几只像是寒鸦的鸟站在上面饮着流水扭着脑袋看着男子。男子身后的树木凋敝,枯叶随风飘荡,毫无生意。没有复杂的颜色,给人苍楚之感。右侧便是自右从上而下写着两句诗:白驹过隙令人愁,如临江河不倒流。集纠而出指穿缝,昏鸦回眸恨无求。
向阳读完,不由赞叹,这首诗虽不精于格律,但是胜在意境,整首诗也不算难懂,但是要对出另外一首符合意境的诗实属不易。
“襄儿,你能对出来吗?”向阳随口一问,得到的便是襄儿的白眼。
谭瑾瑜紧咬着下唇,脸上满是难色,又是过去半晌,她转过头对身后的谢旖儿问道:“旖儿姐,我想了很久很久,就想出几句诗,但都不怎么适合,旖儿姐,你呢?”
谢旖儿也是眼珠一转,微笑着抿嘴摇头示意并未想出答案。谭瑾瑜深吸一口气,看着周围的三名男子,指着颜复礼和杨晟睿愤愤道:“向阳不算,你们俩也答不出来?”
颜复礼有些憨憨的挠着头:“我们家就没有一个能读完整本书的男子。”
向阳有些懵逼,什么叫他不算,他可是从小饱读诗书,虽然由于修炼的事,不善于吟诗作对,但是该有的文化素养还是很足的。他盯着谭瑾瑜质问:“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堪吗?瞧不起我这个江州县第一才子?”
“嚯,就你这个什么都要问我的臭小子还江州第一才子,还是乖乖的在旁边看着吧。”
向阳顿时无语,春节期间,谭瑾瑜好不容易在他心里积攒起来的贤淑形象也随之崩塌,她还是那个她。向阳就要和谭瑾瑜理论一番,谢旖儿呵道:“这么大的两个人,还整天吵吵吵,我们来这是猜谜,不是吵架。”
谭瑾瑜白了向阳一眼,噘着嘴继续思索起面前的这副画。
不久,杨晟睿走到跟前,拿起笔沾上墨水在画的一旁空白处写到——年少懵懂知霍绰,迟暮忡忧掩面流。圣人晚来多怅叹,沉柯一梦难继尤。
杨晟睿虽是年轻,但笔法苍劲有力,宛若游龙,一丝不苟。在板后的老板这时也起身走上前来,竟是那位卖他笔墨的男子,男子拱手道:“公子果然不凡,在下佩服。”
转身冲向阳点头示意,随后回到后方不知在弄些什么,没多久拿着一只毛笔毕恭毕敬的递予杨晟睿,杨晟睿一看就赶忙推辞:“这笔为十年前苏牧先生用甘州最好的兔毫所制成,现存十支不到,没想先生留有一只,后生不才,恐难以受此重礼。”
“笔乃身外之物,在下年数不小,难以精进一步。这支笔赠与有缘人也是在下的荣幸。”
话以至此,杨晟睿也只好却之不恭。
谭瑾瑜和谢旖儿包括向阳都对杨晟睿刮目相看,虽然杨家之人皆是人中龙凤,但谁可曾想到这与吴淼水整日厮混在一起的公子哥竟满腹经纶。和其他人的感叹不同,颜复礼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对这些摸不着头脑。
几人在这一片兜兜转转一个时辰左右,就听到吴淼水的哭嚎声,吴淼水一过来就紧紧抱住向阳,带着哭腔说道:“阳,睿,我好惨啊。”
“这家伙输了好几千两,我都说让他别继续玩,那些人精明的很,他偏要玩,真是的。”李侍庸出言解释,脸上却是一脸笑意,丝毫看不出同情之色。
向阳推开吴淼水,“别装,眼泪都没有,哭啥哭,几千两对你来说算什么。”
吴淼水便收起哭声,变脸似的笑嘻嘻的说道:“嘿嘿,我这不是怕你们无聊嘛,而且家父给我的钱真的少了很多,几千两还是有点心疼的。走,咱们去吃元宵,这里有一家店做的元宵一顶一的棒,不过今天你们请客。”
“看你先前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你能赢钱,丢人。”
“运气不好,运气不好。”
少个出钱的冤大头,他们还是有点不习惯,不过讲道理是该李侍庸这位皇子请客,看着所有人都暼向自己,李侍庸清咳一声,问身旁的襄儿:“襄儿,你带钱没?”
“殿下,襄儿没带。”
“我请,一群男人,没个靠谱的,皇子殿下,我没说您。”
谭瑾瑜这不说还好,一说顿时让李侍庸顿时涨红脸,她也察觉到自己话间的不当之处,讪讪的拉着谢旖儿和襄儿的手走在最前面。
“喂,你走错方向了,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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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烫。”颜复礼张着嘴想要将吃进去的元宵的热气给逼出来,这个大块头也是粗心大意,居然就这样将整个元宵吞下去,引得众人大笑,酒楼此时挤满客人,都想品一品这里的元宵。
等吃的差不多,谭瑾瑜开口:“向阳,后天要去乾坤阁,记住别迟到。”
吴淼水惊呼:“对哦,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这一个月都在应付亲朋好友,没怎么锻炼,怕是完不成任务。”
“急什么,该吃吃该喝喝。”整个晚上,杨晟睿就抚着那支毛笔,连元宵也不曾吃上两口。
“哼,我和你能一样吗,我又没有什么太强的能力。”
“不好意思,我也没有。”
告别其他人,向阳和谭瑾瑜回到谭府,向阳没由来的说了句:“谭瑾瑜啊谭瑾瑜,没想到你是显山不露水啊,付钱时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说完就朝后院奔去,果然身后传来谭瑾瑜的尖叫,“向阳,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还有脸说这话,你赶紧死过来道歉,不然咱们俩没完。”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只有靠谭府接济才能勉强维持生活。”
“啊!啊!啊!向阳,别让我再看见你!”
此次斗嘴,向阳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