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祇谓何？”李厚胤像是自言自语的轻语着，他也在不停地思索着这个问题，这个故事是祖辈传承而来，只有当上皇帝后才能得知，李厚胤至今还清楚的记得父亲卧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盯着他然后讲述着这个故事，并千叮万嘱的让自己保守这个秘辛，讲完后便撒手人寰。现在自己决定将此事诉诸于众，便是隐约觉得不久后在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大事，自己再不说就没机会说出口。

李厚胤听到父亲说起神祇的那一刻，脑子里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听说过的传说故事，但是那些上天入地的神仙终究只是存在于虚无缥缈之中，大概是人们的一种精神寄托罢了。而父亲所说的显然就是他们自己所在的陆地上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这些创造他们的神祇又是如何呢？

这个故事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无比的震撼，神居然是存在的，可故事中的神祇又与那些传说中悲天悯人的神仙不同，诸神们将人类创造出来，只是以人互相的争斗为乐，真滑天下之大稽。若此事让天下人知晓，门上神仙的画像恐怕都会被撕扯下来唾弃一番吧。

向阳也是从小对书中的奇异怪志憧憬不已，今日皇帝的一番话把他在小时候建立的美好印象全部粉碎殆尽，他只感觉有些怅然若失，对于马俊驹问的问题也没有怎么在意，一个人坐在最后发着呆。

李厚胤从回忆中走了出来，恢复他熟悉的笑容：“这个问题问得好，但是我回答不出，你们有谁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厅内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没有人能够站起来回答。向阳恍惚间好像听到吴淼水的声音在呼叫着自己，他回过神来侧过头看向在他右前方，吴淼水这时也微微侧着脑袋，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向阳，见向阳看了过来，他扭了扭头，没有动嘴声音就传到向阳的耳朵里。

“快把头扭回去。”吴淼水有些急切的说道，向阳赶紧将侧着的头收回去。

“我听说皇上可是非常执着的，如果没人回答咱们怕是要僵在这里。我刚才问了问其他人，他们都说不上来，你如果可以回答就竖起一根手指，不能就竖两根，让我看看。”

于是向阳竖起两根手指，吴淼水用余光瞟了一眼后，慷慨就义般的轻声道：“好吧，看来这个问题只有我来回答。”

吴淼水咬着牙起身，有些胆怯的说道：“启禀陛下，吴淼水私以为人力所不能至又无所不能概为神。”

大家的目光又聚焦到吴淼水的身上，有的还露出敬佩之色。李厚胤看着低沉着脑袋的吴淼水，收起笑容，正色道：“吴淼水，你能第一个站出来回答这个问题，实在是勇气可嘉，我心中也是这个答案，但总觉得不太对劲，也说不上为什么，你坐下，谁还能回答这个问题？”

“谢陛下。”吴淼水谢过后，坐下长舒一口气，生怕自己说错惹得皇上不悦。

而马俊驹这时出言驳斥：“力所不及就为神？故事里所谓的神祇为什么因为相互之间的斗争而消亡，这难道不是证明这些神的能力存在着差别，又和人一样会死亡，是如何做到无所不能？”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李厚胤此时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询问老师一样，满脸期待着马俊驹能够帮他解答这个困惑他数十年的难题。

“马俊驹自认为世上的万物皆出自故事中的所谓的灵气，只是灵气的类别和纯度存在差别，有的灵气能够化为实体，故事中的神祇如此，人，蛇或者是一株草亦是如此。

每位神祇或者人也只是其中的一个枢纽，将这些灵气汇聚或者传递，只是神作为枢纽比人要大上成千上万倍而已，故而神创万物，人不行，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我们这些修士的能力不够。”马俊驹顾不得谦谦君子的形象，越说越激动，甚至都能看到在空中的唾沫星子，他咽了咽口水然后继续说道：“不是神祇创造万物，而是灵气创造万物，这才是真正的神。”

“灵生万物，万物归灵。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厚胤这时就像个好不容易得到父母奖励的小孩一样，不顾形象的站起身手舞足蹈，仰天大笑。

“陛下。”顺公公走到李厚胤身旁一把拉住他的右臂，可过去许久，李厚胤才冷静下来，顺公公回到原处伫立，李厚胤也收起夸张的举动，坐下身对马俊驹说道：“马祯苍的儿子果然是与众不同，非常感谢你解答困扰在我心中的疑惑，快快坐下，快快坐下。”

“谢陛下告知马俊驹这个故事。”马俊驹也坐下身子，回归原本的淡然之色。在场的人都自觉的鼓起掌，这是一个颠覆他人认知的观念，但又是蕴含着无穷的真谛。

向阳听完马俊驹的话在脑海莫名的涌起一个问题——按照这样的理论，修士越修炼那么能力越强，能力越强的修士获得的资源更多，地位也更加显赫，那么修士的血脉理所应当的比一般人传递更广，后代会越来很多才对，但是据他这几个月的了解，修士的数量除去战争时期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越来越稀少，这就让他感到奇怪。

于是向阳想都没想就起身对李厚胤问道：“那为什么修士会如此稀少？”这下轮到向阳被所有人围观，很快向阳的耳边传来吴淼水责备的声音：“你疯了？你问就问，和皇上说话怎么不用敬语，你这算是藐视君主知道吗？赶紧向皇上谢罪。”

等到向阳反应过来，在心里不知道已经给自己多少个嘴巴，他刚要赔罪时，李厚胤看来是没有在意这件事，他有些疑惑的询问道：“你是哪家的？刚才我进来时就注意到你，不过对你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

向阳叫皇上没有责备之意，松了一口气，他说道：“在下名叫向阳，内口向，包耳阳。西南江州人士，前几月才被招进乾坤阁，身份低微，陛下自然是不认得在下。”

李厚胤抬起右手，食指指着向阳，旋转半圈。然后点头道：“向阳是吧，露一手让我看看。”

向阳站起来也只是比前面的颜复礼高出一头，于是他便一步走出食案，来到间隔之中，抬起右手，上面便冒出一簇火焰，此时的火焰蓝色的部分已经要少上许多，只有靠近手掌的那一小部分。因而他手中的火焰显得有些邪魅，李厚胤刚才就探知出向阳的能力，亲眼目睹，也不禁感叹：“好久未见的火焰之力啊，坐下吧，让我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等到向阳坐下后，李厚胤平静的开口：“为什么修士数量这么少，你看看在座的有多少和你一样，绝大部分都是官宦子弟，难道他们家天生就是达官显贵吗？显然不是。在一代代的淘汰下来，不知多少个血脉兴起而消亡，能留下来的堪堪数十个而已。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修士的后代为什么这么稀少，这就像是诅咒一样，每个修士有一部分天生不具备生育能力，有生育能力的就算生一群孩子，这些后代也会在一段时间后夭折，没有夭折也有可能没有继承到能力，但这还只是其中一半的原因。

成年的修士也会在参与国家之间的暗战中消耗一部分，活下来的在修行达到一定境界莫名的变成残废甚至死亡，你在乾坤阁看到的阁主还有几位教员已经是仅有的几个年老修士，只不过他们的修为也不能再精进一步。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的回答可行？”

“谢陛下指点迷津。”向阳拱手答谢，在座的年轻修士闻言皆是垂下脑袋，身为修士不知是福是祸。向阳却对皇帝所说的境界燃起兴趣，谭继理和阁主在之前只是略提一二，于是乎他又起身问道：“陛下，之前阁主说修士的境界分为解惑、求真、格易、归元、赎己，不知道具体的差别在哪？”

谭瑾瑜这时不禁无奈的的笑着，面对皇帝也能有这么多问题的只有向阳一人，而李厚胤也对这个好问的少年来了兴致，他笑道：“这都是人为区分的境界，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每个修士或者说每种能力精进的程度是不一样的，起点也不同，像是颜家的人一出生就拥有非常坚固的躯体，但之后想要有很大的突破却异常困难，也许他们的境界区分就是在于躯体土质化的程度，如果你只是看到他身体又坚硬一些，会说他的境界没有提升吗？不能用定式套用在不同的修士身上，所以境界只能作为参考，其实能力的提升自己清楚就行，水到渠成。”

“感谢陛下能够不厌其烦的为向阳解惑。”向阳顿时豁然开朗。

“你坐下吧，大家还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向我提问，我们在这里就是朋友。朋友之间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就要像向阳一样大胆的提出来，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不能的也可以一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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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一群人在道别皇帝陛下后，都结伴离开举章宫。此行还算完美，不过皇上也对他们说过，切记不能将故事透露给修士外的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影响。谭瑾瑜在李令月的再三软磨硬泡下，遭不住就同意在赤宫与她一同住上几日，当然也包括谢旖儿和殷芸。向阳也被李令月拉过去。

“别紧张啊，阳，说不定你以后就是驸马爷。”吴淼水等人在于向阳分别的时候对他使了个眼色，那模样要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滚蛋！”向阳满脸黑线，吴淼水等人就哄笑着离开皇宫。

“向阳，快点过来，再不走要迷路了。”谢旖儿在他前方不远处提醒，说着还不忘看了一眼马俊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好嘞，等等我。”向阳说着跟上前面五个女子的步伐，今日皇宫之行他也是收获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