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院的历史悠久到紫金王朝之前就已存在,据考究,大约三千年前在如今紫平稍偏东一些的洛南县这个地方,紫金王朝个未完成统一前,这里被一个名为伏山的势力统治,伏山盛极时统治的区域涵盖如今紫平、珙桐、汝州以及甘州的一部分。
不同于其他地界,珙桐因盛产珙桐木而得名,从古至今一直未有变动,伏山势力便是发家于此,因珙桐对土壤的品质要求极高,不耐瘠薄,不耐干旱,喜阴湿,无法在盐碱地生存,故而能够使得珙桐木繁盛的土壤必定肥沃无比,珙桐省气候湿润,水文条件优厚,周身又有山地的遮蔽,农作物得到极好的生长,三千年来一直是重要的粮食生产区,而在三千年前那个群雄割据,兵荒马乱的年代,珙桐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让人口得以迅速增长,伏山的势力也因此逐步扩大。
与此同时,伏山对地理、水文、星象、农学、药学、礼教等方面都有些相当不错的成就,太学院的前身——文渊监也在此背景下应运而生,伏山一时风光无二。
但盛极必衰,伏山在不断向外扩张的途中,一个致命的软肋逐渐浮出水面,珙桐南部是一大片低矮的丘陵地界,东部又是强大的敌对势力,故伏山只得样西,北两个方向扩张,但这些地方都不适合农作物的生长,或者是当前的农作物不适合在这些地方生长,而珙桐本身虽然盛产粮食,但四周的山地严重限制着珙桐的农田数目,当初的避风港如今变成扩张道路上的绊脚石,所产的粮食收不敷出,伏山统治者只好加重赋税以维持军队和领地庞大的开销,弄得老百姓怨声载道。
这样的情况维持大约三年,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来临——在一场与西南部一个名为昊天的势力的决战,因为水土不服,不幸染上瘟疫,在星象、地理的研究上有着巨大成就的伏山,同样迷信占卜和巫术。军医发现部队里有少数士兵出现呕吐,高烧,浑身发软的情况时,不选择隔离,反而企图通过如今看来相当愚蠢的放血来治疗,当时恰逢夏季,西南部有银鳞河的缘故,闷热潮湿,很快军队中一大半的士兵染上疾病。伏山输掉这关键的一役后,元气大伤,很快被东边那个日后完成统一的紫金势力吞并。
紫金王朝完成统一后,定都紫平,同时将原本属于珙桐的文渊监迁移至紫平,摇身一变,成为后来名誉天下的太学院。
太学院涉及的学科繁多,除去四书五经、尺牍、书法、诗词歌赋外,大体继承文渊监的地理、星象、药学、农学等,(当然这里的地理指的是对各地地貌,水文条件进行记载,然后绘成地图。农学也不是教生员学习如何种田,而是对各种谷物、蔬果、树木、禽畜、肥料等结合不同地质和气候进行研究,从而找到最佳的种植或养殖方法。)可谓帝国的中流砥柱。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朝廷中的官员大多出自角端屿的这些学院,但这些学院并非属于朝廷机构。
“苏先生,这个向阳我给您带来了,就是他昨日利用假印章欺骗后生,还请苏先生严惩此人。”环境幽静的园林内,一条天然的护园河边,密密麻麻的站着一群书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花卉旁的几人。
蒋隽义愤填膺的斥责着一旁有些局促的向阳,而蒋隽口中的苏先生正背对着俩人不紧不慢的修剪着面前的盆栽,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愿。
苏牧上了年纪,银发整洁的披散在身后,脊背已有些佝偻,拿着剪刀的手,即使在衣袖的遮挡下也能看到干瘪的褶皱,但当其转过身来时,清瘦的身躯却能让人感受到极为丰富的儒士气息,一袭白袍的苏牧脸上虽面似靴皮,却是精神矍铄,一双清澈的眸子深邃而又睿智,闭合的嘴角自然的上扬,似笑非笑,和蔼可亲。
苏牧将剪刀交与一旁的杂役后,挥手示意围观的生员退散,等河边只剩下蒋隽、向阳和苏牧三人后,苏牧才开口道:“蒋隽,你也退下吧。”声音虽不洪亮,却如同鹤鸣九皋一般,响彻灵魂。
“可是后生的三,是!”蒋隽心中虽然想借此机会要回那三千两银票,但面对苏牧先生的吩咐,也只好作罢。
最后只剩下苏牧和向阳二人,向阳还有些奇怪,自己临摹的字画如今在哪,却不怎么好意思开口询问。苏牧则是拿起一旁石桌上的石钵,将里面的饵料一点点的撒入河中,一时间平静的河水也嘈杂起来,水里也染成一片赤色,仔细一看竟是数十条红鲫鱼在争食,好不活泼。
“老夫这些鱼儿怎么样?”苏牧突然间开口询问,说着还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向阳,也不知是何用意。
“额,晚辈不懂这些,吃鱼倒是挺在行的。”向阳迟疑片刻,拱手如实回答,面对苏牧先生这样的大文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哈哈,说得好。古书记载,今中都有豢鱼者,能变鱼以金色,鲫为上,鲤次之。我这红鲫还未变成金色,看来是老夫养的不到家呀。”
“那为何先生要养这么多红鲫?”
“院里的那些老怪们都养,老夫怎能落得下风,不仅要养,还要养的比他们多。”苏牧说着将钵里的饵料全部泼入河中,“那字画是小兄弟你写的?”
“正是晚辈。”
“比老夫写的好啊,无拘无束,百无禁忌。直阁如今可好?”
“王兄甚好,最近还有婚事。”
“那就好,那就好,这小子性子倔,欠打磨。”
“先生没有责怪晚辈之意?”
“责怪?为何要责怪?他们这些后生啊,学着学着脑袋里面就堵住喽,你帮老夫疏通,老夫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责怪。”
“先生胸怀宽广,晚辈佩服。不过晚辈有一事相询。”
“但说无妨。”
“不知晚辈临摹的字画如今所在何处?”
“哈哈哈,先前已被老夫收藏于经院之中,小兄弟是要拿回?老夫这就去取。”
“哦,晚辈没这个意思。没什么事,晚辈就不打搅,这厢告辞。”
“去吧去吧,记得提醒直阁握笔时拇指往下一些,教他多少遍都改不过来。”苏牧安然的朝向阳摆了摆手,拿起撒壶浇洒着面前的盆栽。
“是。”
离开太学院后,七拐八拐的来到花语楼,再一次让穆敷媚将百结姑娘叫唤出来。不过这次俩人会面的地方在二楼的一间客房内,杯中的酒也被换成清冽的茶水。俩人隔着方桌,就这么相对的坐着,百结姑娘在这段时间显然整理过仪容,但还是难掩其憔悴之色,依然是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昨日是我的失格,我道歉,对不起。”
可对方并未作出任何反应,这让向阳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想过如果别人不接受自己的道歉会怎么样,着实是五味杂陈。
“我知道昨日伤得百结姑娘太深,可如果能通过补偿抚平一些姑娘心中的伤痛,这样我也好受一些,姑娘尽管开口,只要向某能够补偿的,一定办到。”
百结姑娘身子开始颤抖,扬起脑袋,嘴角抖动着,眼神和昨日如出一辙的倔强,她哽咽着缓缓开口道:“昨日是我第一次陪客人喝酒,我不想陪客人喝酒。”
“我懂。”
向阳深吸一口气,起身不等对方反应,拉起对方的手,推开房门便径直往正在抚琴的穆敷媚那边走去。
“你干嘛?放开我!”
“你不是不想陪人喝酒吗?我帮你。”
“帮百结姑娘赎身需要多少钱?”向阳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穆敷媚也是被向阳此番举动吓了一跳。
“多少钱?我出。”
“向大哥,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穆敷媚有些为难的应道。
“那好,人我先带走,让能决定这事的人来谭国公府找我。”
说完,不等穆敷媚回应就拉着百结姑娘出花语楼。
“小姐,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
“不然呢?你能怎么样?下去吧。”穆敷媚面无表情的说着,待仆人退下后,她却像换了个人起似的,十指相扣着抵住下巴,一脸憨笑的自言自语:“这下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找向大哥喽,哈哈。”
一路上,向阳也变得一言不发,不顾百结的抗议,直接将其从花语楼拉着回到谭府。
“昕霖,你不是无聊吗?我给你找来个伴。”
走进后院,向阳冲着依靠在白斑虎身上的蓝昕霖喊道,老早就听到动静的白斑虎此时也从石头上冲下来,将向阳身旁的百结姑娘吓得花容失色,直接晕倒在地。
“你从哪拐来的姑娘?”蓝昕霖走到近前询问,说着将百结姑娘扶起,帮其拍去身上的灰尘。
向阳摸了摸白斑虎的大脑袋,轻声说道:“花语楼赎回来的,今后你和瑾瑜就带着她吧,我有些累,进去休息会。”
“小白,看你把别人吓得,今后不准这么冲动知道吗?”蓝昕霖低声训斥着一脸无辜,摇晃着脑袋的白斑虎。
这时百结姑娘也从惊吓中清醒过来,但睁眼便瞅见一个硕大的虎头正对着自己,两眼一抹黑,再次晕眩过去。
“小~白!说了不准吓人,还不快去洞里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