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卫队只是把几个勾结叛军的地方官抓了起来。其他金素帕人本来就对这些引狼入室的败类心有怨愤,自然不会为他们叫屈。
接下来,这些官员的亲信和手下也被卫队抓了起来。在金素帕人看来,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然后,在入侵期间曾经为叛军工作过的各级官员也被抓走了。金素帕人渐渐感到不安。人们都躲回自己的家中,开始担忧自己的命运。
不安在人群中渐渐扩散开来。但随着曾经为叛军工作过的政府雇员和商贩也被卫队逮捕,金素帕的居民们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组织起来的可能。因为平日里那些有号召力的人,都已经在卫队的监狱里了。
这个时候,被卫队逮捕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人。卫队的监狱已经全部塞满。最后几批人甚至只能十人一组圈在营区操场上。用石灰粉画的几个圈就是他们的“牢房”。
但是没有人敢走出这个画在地上的“牢房”。因为操场四角的塔楼上架着重机枪,而牢房之间巡逻的看守是那些无法沟通的武装机器人。
心急如焚的桑族人无奈,只得推举了十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起去城主府向“大巫师”求情。
但他们根本没能见到陈枫。接待他们的胡德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被逮捕的人会先接受审判。无罪的人将被释放,有罪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老人们将信将疑地回去了。
然后胡德向陈枫请求借弗丽达U551去做临时法官。
听到这个要求,陈枫吃惊地盯着胡德看了好一会儿。不过从这张雕塑般俊美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她的想法。于是本着“疑人不用”的原则,陈枫答应了胡德的请求。
他也很想知道胡德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陈枫所料。
党卫军少女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全部审判,工作效率堪称“神速”。
两个小时,120分钟,7200秒。完成一千人的审判。
平均每个人只用了7.2秒。其中还包括把罪犯拖上来和拖下去的时间。差不多只够确定罪犯姓名的。
审判结果也不出所料。
九成以上的名字上面都盖着鲜红的印章——“批准枪决。”
完成任务的弗丽达迈着尺子一样精准的步伐走进办公室,把那份被红章盖满的名单轻轻放在陈枫面前。
陈枫不用看就知道这上面肯定有5%的人罪不至死。但他还是把名单递给了身边的胡德。
这时候总该揭开谜底了吧?
却见胡德看都没看这份名单,直接又把名单递还给了党卫军少女:“弗丽达,接下来的事情还要麻烦你一下。”
弗丽达从帽檐下看了看陈枫。见陈枫没有反对,她才伸手接过了名单,麻利地敬了个礼,然后迈着尺子一样精准的步子走了出去。
陈枫看着面前这两个女人三两下就把一千多人送去见了上帝,下巴差点掉到了地板上。
党卫军少女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门口,陈枫就忍不住问道:“胡德,你不会真的打算把这些人都枪毙了吧?”
胡德却神秘地抿嘴一笑,竖起一根玉葱般的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她就施施然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甚至还端起了红茶抿了一口。
陈枫眨巴眨巴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欠我一个解释。”
窗外很快喧闹了起来。
卫队士兵随着口哨声从营房里涌出来整队。弗丽达宣布了命令,
士兵们把罪犯们以二十人一组捆成一串,然后一队队押送到军营门口。
一千多“罪犯”就这样在全副武装的卫队士兵、武装皮卡和武装机器人的押运下向城外走去。
虽然并没有公开宣布,但处决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数以千计的人涌向城北,希望找到自己被捕的亲人。
人流很快挤满了街道,哭喊声不绝于耳。但卫队士兵们毫不客气地用枪托在人群中开出了一条道路。
现在的金素帕卫队中已经没有桑族士兵了。原来的桑族士兵大多参与了这次叛乱,剩下的也怕被波及而当了逃兵。这些士兵如果没有死于战场,现在多半都在罪犯的队伍里。
现在的卫队士兵大多都是被卫队养大的孤儿。他们或是外族工人的后代,或者是混血儿。因此他们下手也毫不留情,甚至很是幸灾乐祸。
毕竟他们或多或少有着幼年流浪时被本地人欺辱、或者在旧卫队时期本地士兵欺凌的经历。
而面对这样的局面,桑族人已经完全绝望了。
因为他们族中的青壮和骨干几乎被一扫而空,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而即便让他们反抗,他们现在也不敢。
这种绝望在队伍走出城镇之后达到了顶峰。
道路在这里中断了,前面就是一千多甘族叛军覆灭的地方。方圆数百米的空地上坑坑洼洼满是弹坑。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
在弗丽达的命令下,卫队士兵开始分头驱赶周围的桑族人。哭声震天,但仍然没有人敢反抗。
第一个“人串”被拖到弹坑前跪成一排。一辆武装皮卡开到路边,车上的射手把重机枪转了过来,副射手把鲨鱼牙般锋利的弹链塞进了枪机。
就在射手伸手准备拉开枪机时,一个声音在人群后喊道:“都住手!不准开枪!”
卫队士兵们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党卫军少女冰冷的视线循声扫了过去,手按枪柄冷声喝到:“是谁!”
这视线如同冰冷的刀锋,人群纷纷向两边散开。
一个驾着舰装的高挑身影走了出来,温暖人心的声音答道:“是我,列克星敦。我来接管这批罪犯。请把他们交给我吧。”
弗丽达却依然手按枪柄,毫不退让:“我接到的命令是处决。”
列克星敦走到弗丽达面前,递过去一张纸:“但我申请到了新的命令。”
党卫军少女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周围的桑族人也意识到事情有了新的转机,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把期盼的目光投向列克星敦。
在他们的眼中,在这位高贵夫人沐浴在热带下午金色的阳光下,气质高雅而尊贵,仿佛一尊光铸的神祗。与那位刀锋一样阴冷的黑军装少女犹如天使和魔鬼般截然相反。
在桑族人焦急的目光中,弗丽达一字一句地看完了整张纸。然后她转过身去,高声叫出了几个名字。
卫队士兵把被叫到名字的人从“罪犯”中拖了出来。一共二十四个人,全部被拖到了弹坑边上。这些都是事前就与甘族叛军密谋的官员,以及他们参与此事的亲信。
党卫军少女向皮卡上的射手做了个手势。震耳欲聋的枪声顿时响起。弹坑边的人身上顿时爆出一朵朵血花,纷纷栽进了弹坑。
弗丽达一边示意士兵去检查尸体,一边把文件交还给列克星敦,然后冷淡地说道:“剩余罪犯7名,已按照命令移交给你。”
列克星敦接过文件,然后转身向焦急的桑族人宣布的剩余罪犯的处理决定:
这些人虽然参与了叛乱,但罪行较轻。宽宏大量的城主赦免了他们的死罪,但他们仍然需要接受一定时间的强制劳动才能获得重获自由。
周围的桑族人顿时欢呼起来。
劫后余生的“罪犯”们喜极而泣。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相比之下,强制劳动根本就不算什么。
…………………………
城主府里,胡德正把自己的策略娓娓道来:“菲南的土人,实际上是被强行拖入现代社会的原始人。他们的身体在现代社会,头脑却还停留在原始的部族社会中。所以想要统治他们,就得从部族角度去思考。”
“土人没有什么法制观念。无论我们是搞依法审判还是搞大屠杀,他们都会看成是一场部族复仇行动。无论杀一人还是杀一千人,都会让土人留下对我们的仇恨。为了将来的统治稳固,我们不能留下这个隐患。”
胡德稍停了一下,端起红茶轻轻抿了一口:“我听过一个寓言故事:房间太暗,住户想在墙上开个窗户,但主人不允许。于是他装作要拆掉屋顶来采光,主人大吃一惊,连忙阻止。这时住户再退一步要开窗,主人就很高兴地同意了。”
陈枫问:“所以弗丽达的判决就是要拆屋顶,而列克星敦的强制劳动就是开窗户了?”
胡德点点头:“这样一来,土人反而会觉得这个‘惩罚’即公正又合理,并且乐于接受。”
停了停,胡德又继续解释道:“这么做还有三个附带的好处。”
“首先是在本地桑族人面前树立了我们中强硬派和温和派的标杆。今后他们会对列克星敦感激涕零,而对弗丽达畏如猛虎。我们推行任何政策都会更加顺利。”
陈枫叹道:“恩威并施。果然是胡德你的风格啊!——那么另外两个好处呢?”
“第二个好处,是我们也可以完全掌握金素帕的劳动力资源。——这些土人实在是懒到了骨头里,不到饿肚子就不肯干活。工资很高也招不到工人,甚至工资高了他们反而会干一天歇三天。”
说到土人的懒惰,陈枫也不得不摇头苦笑。在亲眼见到之前,他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这么懒。
“至于第三个好处,”胡德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陈枫,“是要恭喜您获得了一把‘好刀’。”
陈枫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他知道胡德说的是弗丽达。
在陈枫的规划中,弗丽达U551将来会掌握战略核潜艇部队。这是陈枫在各大帝国之间周旋的最重要的底牌。所以掌握这张底牌的人必须足够可靠。
这个人必须对陈枫绝对忠诚,不会受其他任何人控制。她也必须有钢铁般的意志,必要时会毫不迟疑地按下那个将杀死数十亿人的核按钮。
弗丽达并不知道这是一次测试。而她的表现堪称完美。
但这种对内的心机并不光彩,所以陈枫换了一个话题:“这件事情你干得很好。——不过俗话说‘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你难道不担心权术手段的副作用吗?”
胡德笑了笑:“但如果我们撑不过这前五年,就不用担心十年二十年后的事情了。而等五年之后,我们还会窝在这个小地方吗?”
“更何况,”胡德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我们还可以再给这些土人找个箭靶子。——神使您觉得甘族余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