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国的阵前闪出三排弓箭手,向天空中竖起弓来,李玉挥手喊了一声:“射”。
箭羽若漫天的蝗虫飞了起来。
仇继荣见到弓箭手吊射,拍马大笑着回到了自己阵中。
士兵们马上立起盾牌,将他护在当中。
一阵阵箭羽并没有给训练有素的仇家军造成任何伤害。
李玉见此,大叫一声:“进攻!”
三个方向的士兵们听到鼓声隆隆,重重踏地,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了对面。
仇继荣,马跑阵中,竖起长枪大叫道:“鱼鳞阵!”
士兵们立刻跑动起来,迅速结成一个个略小的方形。
敌人从三个方向攻来,仇家军的士兵,没有一个人害怕,更没有一个人逃跑。
从他们坚定的眼神和轻蔑的嘴角中可以看出来,他们无比相信自己的将军可以打赢任何一场战争。
他们渴望荣耀和功勋,眼前这些侵略者,正合适。
支撑他们坚定信念的,就是身边这五大三粗的不败战神,当世第一猛将,仇继荣。
士兵们镇定的守在原地,由十六人结成一个个的小方形,等待来战之敌。
两军接触,吼杀声响起,仇继飞拍马杀开一条血路,冲出自己的阵地,向李玉奔来。
李玉吓得立刻打马回到望海国的阵中,喊道:“结阵结阵,雁翎阵。”
士兵在战车上打起旗语,李玉周围的阵形立刻发生了变化,士兵们向两侧展开,压缩仇继荣左右空间,想将其包围。
仇继荣撇嘴一笑,仍径直冲向阵中心的李玉!
李玉忙喊道:“射!”
阵中各处射出无数箭羽,向仇继荣砸来!
仇继荣将大枪舞起,紧夹马肚,那马儿立刻提起四蹄,蹿跑起来,跑出了自己最高的速度。
箭羽像疾雨一样“咻咻咻”的钉在仇继荣身边的地上,仿佛一颗颗被收割过的麦秆,在风中不安的抖动。
在一片“麦秆”之中,唯有仇继荣的身后,没有一枝箭插在地下。
他将手中大枪舞的像一个大风车一样快,将所来之箭纷纷弹开。
一波箭雨之后,仇继荣已经来到了一排盾墙的近前,大枪一个横扫,鲜血飞溅,断盾飞天,当即带走四五条人命。
那厚厚的盾牌仿佛只是一个个纸糊的面具,被大枪扫中,高高飞向空中,掉下来砸向了士兵们的阵中。
惨叫声不绝于耳。
战马继续向前跑着,仇继荣将大枪左一抡右一转,直冲阵中的李玉。
那番压力仿佛是千军万马踏地而来。
李玉抿了抿嘴,安抚了一下如同他一样不安的战马。
一个大枪不幸被挑飞在空中的士兵,有幸从空中看到了己方的战阵。
原本整齐有序的阵型,被从中间撕扯开一道裂缝,其中有名如斑斓猛虎的大将,横扫千军。
“嘭”一声。
这名士兵落在地下,看着无数只腿,在向后退却。眼前,四只硕大的马蹄,翻起片片带血的泥土。其中一片向自己的眼前飞来,却已无力躲闪。
死亡如期而至,同时传播着恐惧的味道。
李玉见此杀神不断向自己靠近,马上命令道:“给我顶住!”自己悄悄的向后退去。
望海国士兵们,此时已将仇继荣团团围住,但却无法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仇继荣大枪舞起,阵中无人能挡。
士兵们见到这凶神过来都开始退缩,望海国的阵形渐渐乱了起来。
李玉见此,在后方大吼,“结阵,顶住,立盾,放箭”,但任何命令,对这个如虎入羊群的猛将都没有意义,无人有与之一战之力。
士兵们开始相互推搡起来,都不想直面这个杀神,阵形终于在仇继荣再次挑起一个士兵,抛向空中的时候崩溃。
望海国的士兵们开始相互践踏,纷纷向后跑去。
李玉高声的呵斥,督战队手中的腰刀,均不能阻拦士兵们对这杀神的恐惧,士兵们争先恐后的四散逃开。
李玉见到仇继荣离自己越来越近,士兵们不再有斗志,只得掉转马头,抢先向远处跑去。
阵形溃散,主将逃跑,士兵们不再有人抵抗,纷纷丢掉兵器,向四面逃去。
仇继荣见此也不追赶,呵呵一笑,打马回头,支援自己的部队。
鱼鳞阵与三方敌阵完全交错在一起。
望海国士兵虽多,但一个个小方型阵,在局部上却有攻守兼备的优势。
望海国的前排士兵与飞龙国的方阵接触后,两方的长枪互相刺出,有若一张密集的网堆在一起,收割着人命。
只见一个望海国士兵被自己后方顶的向前冲击,被挤进两个方阵之间。
方阵中,从两边突出两杆长枪,让他左右不暇,顿时被戳中。
那士兵惨叫一声,摔倒在地,长枪又缩回了方阵之中。
两方阵形在不断的融合着,像一滩墨汁流向一块大海绵。
每前进一步,就代表着望海国有一排士兵死在了双方脚下。
冰冷的刀枪在吞噬着鲜活的人命,大地上出现了一片片血泊。
血泊中没有立刻死去的士兵,抱着残肢,捂着伤口哭号着,却连补上自己一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后面的同袍踩在脚下。
两方的军队像两只磨豆腐的碾子,不过中间碾出的不是白白豆浆,而是血肉。
在没有消耗完最后的一个人的时候,无法停止。
两只人肉碾子,远处看去在慢慢融为一体。
这种缓慢的节奏,由于仇继荣的归来被打破。
仇继荣打起战马,冲击着望海国阵形的侧翼。
一场包围歼灭战,在仇继荣嚣张的勇猛表现下,变成了搅肉追杀。
李玉在远处见到大势已去,叹息了一声,命令残余部队立即撤离。
仇继荣没有继续追赶望海国四散逃离的残兵,他整合部队,看着前方的官道。
那里依旧烈火雄雄,浓烟滚滚,他不能选择前进,也没有选择后退,他打算修整部队,待浓烟散尽再行通过。
仇家军在原地围成一个大的方型,替换着吃起随军干粮。
只是一个时辰后,浓烟堪堪变弱,周围就聚集起了一圈的百姓。
百姓越聚越多,待浓烟散去,前方的官道上涌来了更多的百姓。
仇继荣见此,命人上前寻问,得知他要支援的县城已经被攻破了。
流民堵塞了道路,仇继荣的部队无法再前进,只得原路返回。
流民跟在部队的后面,哭声起伏,听得人心烦气燥,仇继荣攥紧了拳头,咬着牙望着他们,也无力而为。
流离失所的百姓大多与边防军沾亲带顾或者相熟许久,在仇继荣允许后,一些士兵便扶老携幼,散到了百姓当中。
孟少志见军民混在一起共同来到城下,劝仇狮子不要放进一个流民。
仇狮子又怎么会放弃这些可怜的百姓和自己忠诚的将士。
谁又能在此时将他们残忍的分开。
十几天过去,偶有几个冒失的武将单枪匹马来战仇继荣,都被他挑于马下,就再也无人敢拦他了。
一个月后,仇继荣出去一次就被流民堵回一次,望海国的士兵也不再与仇继荣的部队正面交战了。
只是,随着每次仇继荣得胜而回,天雄城中已涌进了十万多流民,在孟少志死谏之下,仇狮子迫不得已,命令仇继荣不得再出城。
城门不再打开,四面八方涌来的流民开始围在天雄城边搭起了帐篷,或干脆席地而坐。
城下哭声和哀嚎声,昼夜不息。
一日,城外哀哭声尽起,仇狮子忙上城观瞧,只见,远处望海国的部队遮天蔽日的排在了城外。
近处,一小股骑兵将流民的帐篷全部放火烧毁,流民在城下,立着、坐着、躺着、跪着哀号。
仇狮子在城垛中望向城下的流民,目眦欲裂,如鲠在喉,仇继荣跪在一边,向他愤而请战。
孟少志也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老将军万万不可动了妇人之忍,放流民进城啊。这是齐志明的驱民绝粮之计,若是放流民进来,再将我城围困,那时我们外无救兵来援,内无粮草食末,将不战自败啊。”
仇狮子也不是不明白这是望海国截流泽渔之计,这一个月已派出送信求援的飞骑十多对了,飞龙城已经可以打几个来回了。
可是未见一兵一卒来援。
除了望海国的骑兵巡守猎杀,仇狮子知道,姬忠良必定在暗中使奸,不派增援。
从这一个多月派出的探马不断汇集来的消息,已经知道这次望海国来了十万人,将百十里内的百姓全部驱赶到天雄城下,此意之明显,仇狮子早已看的明明白白。
仇狮子如今想的问题是,如何面对死亡。
前几日,他寄希望于仇继飞能在大典上拨乱反正,但现在他也不再幻想,大典结束数日了,若是成功,就算没扳倒姬忠良,仇继飞一个人也会回来的,想必他现在也是凶多吉少。
如今,飞龙国除天雄城,已经无他仇家父子的容身之地了,投降也是绝不可能的,就算饿死战死,仇家人也绝不可能选择投降。
看了看城下这无数流民,仇狮子不知道是该带着他们一起死,还是应该放流民进来,自己出去战死杀场。
他不怕死,怕的是自己的名节受辱,万一战场被擒,被敌人羞辱,还不如此时跳下城去痛快。
仇狮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他是自己最英勇善战的儿子,智谋虽不如仇继飞,但是胆色和武技都是无人能敌。
他会看着自己跳下城墙吗?肯定不会。这种生不得生,死不得死的抉择,让叱咤风云数十年的老英雄倍感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