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国不融城。
不融城,因为冰雪终年不融化而得名,它建在一处山腰间的向阳面。上山之路只有一条,两侧皆是悬崖绝壁,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朱家氏族便在这城中,沿袭着自己的小王国。
大山挡住了北方刮来的寒风,大山之下是片一望无垠,土地肥沃的平原,从大山上流下来的冰凉河水,滋润着这片土地,年年丰收,家家有余。
优越的地理条件也滋生了懒惰的情绪,懈怠了忧患意识,崇拜狼性的尚家,于几百年前乘虚而入,全面的攻占了朱家的领地。
当时的朱氏家主,枯守在不融城中,为了全族的性命安全,以和亲为名,归入了尚家统治的雪狼国,两家和和气气,世代联姻至今。
到了朱避纯这辈,他不甘心如此当尚家的附庸,他是从小被夸成家族希望的人。
他认为用和亲换来的和平,不如与别人和亲,换取更多的支持,等待一个时机取代尚家,由自己来做君王更好。
朱避纯和儿子朱小重手握弓箭,骑马走在后山树林中,由于不融城寒冷,两人穿的很厚实。
朱小重戴着顶白雪貂的帽子,穿着一件雪豹皮毛做成的大敞,内着长衫。面皮生得白白净净,缩在大敞领子里。
他对父亲说道:“父亲,那黄家的丫头,儿子想亲自去见见。”
朱避纯,头戴老熊毛的帽子,围着一条白狐毛的围脖,身着无数黑雪貂尾巴做成大衣。
他目光如炬的盯着树林,回道:“胡闹!哪有自己亲自去送彩礼的道理,万一事情不成岂不丢人,还是让你叔叔先去,若是不成,不丢颜面也有回旋余地。”
朱小重认真说道:“听说黄小姐长相普通,我若相不中,儿子才不要娶她。”
朱避纯轻声怨道:“你以为娶她光是生娃娃的?黄家虽只管着户部,但是掌握着雪狼国的资源钱粮,还有三万水军,可以说是有钱有权,让你们结婚是我族与黄族的联合,你们是朱黄两家联好的纽带。”
此时,一只梅花鹿跳出树林,两人同时弯弓搭箭射了出去,鹿儿一声鸣叫,向侧面跑去,朱避纯打马去追。
朱小重叹息小声道:“我只喜欢表姐。”听到朱避纯吼道:“跟上来!”朱小重才打马去追。
两人将梅花鹿射倒,朱避纯哈哈一笑,追到近前下马说道:“你不要老想着那个病歪歪的尚江雪,她两年前掉入江中,为父听说她宫寒难孕,会让我朱家绝后的。”
朱小重下马,走到鹿前,说道:“父亲不是也娶了姨娘生养么?儿子也可以娶小妾啊。”
朱避纯说道:“那能一样么!还是长子长孙名正言顺!把这鹿抬到马上。”
父子俩将鹿抬上马,悠闲的走在松林中,朱避纯说道:“小重,人在世间,要把眼光放长远,女人再美又如何。当年你姑姑好称当世第一美女,过了几十年生过三个孩子,不也一样人老珠黄。
所以不要老盯着那些儿女情长,要把心思用在家族上面,让家族经久不衰,逐渐壮大。”
朱小重点点头,说道:“父亲,所以当年您才将那仙缘送于别人,也是为了家族才放弃的对么?”
朱避纯欣慰的笑笑,说道:“我儿长大了,能看出为父的苦心了。你说的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不是什么好话,是损人的话。
我身为一个族长,丢下整个家族,一人升仙了,你们还是在人间,能捞到什么好处?那样做太自私了。还不如,我把位子再坐高一些,给家族带来的利益大。”
朱小重眉头一紧,说道:“父亲是说代替掉二表哥?”
朱避纯点点头,说道:“他弑父弑兄得来的位子,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这就是刚才跟你说的,长子长孙的重要性。理解了没有?”
朱小重说道:“父亲这样说,我明白了,二表哥本是没有机会做君王的,就像朱小满永远做不了家主,除非杀了我。”
朱避纯抱怨道:“那孩子心太高,从小就倔强,不知道长幼尊卑。
哎,不然,像你二叔一样的性格,定能成为你以后的助力。可惜了。不过他如今进了宫,你要对他好些。以后会有大用。”
朱小重不解道:“儿子不懂,父亲为何对宦官如此看重?”
朱避纯认真教诲道:“我看重的是他们的位置,小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安插进别家氏族的内线,是我们家族发展保命的必要手段,你记住,时时刻刻都不要小看他们的身份。往往一个消息,就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或是一个家族的兴衰。”
朱小重点点头道:“父亲教诲的是,孩儿记得了。”
两人沉默片刻,朱避纯道:“尚戬弑父夺位,是我们朱家百年来难得的时机啊。小重!”
雪狼城黄府
黄绅叫来了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帮派帮主,专门为自己走私销脏用的漕运帮帮主,九头蛟——乔九。
只有自己扶植起来的人,黄绅才信的过,毕竟出了事情是要掉脑袋的。
乔九进得屋***手躬身行礼,非常恭敬,道:“大人,小的回来了。”
黄绅招招手,让乔九离得近些,小声道:“望海国的那批粮食,可到松江口了?”
乔九也小声说道:“恩,昨晚已经都装上船了,银子也放到银铺中了。”
黄绅点点头又道:“明年春天护城河要开挖了,你可知道?”
乔九说道:“属下知道,征用了二万民夫。大人,我已经安插进一百多人了,到时大事小事一句话。”
黄绅皱眉道:“我不是说的这个,我是想着到时人多眼杂,我们如何走货啊。”
乔九说道:“这,属下倒是没想。没事吧,谁敢声张,我定将他沉入江中。”
黄绅皱眉,颇不满意,说道:“你仔细琢磨琢磨,做事不要过分张扬,闷声才能发大财,懂不懂!回去吧!”
乔九应了一声,行礼出去了,黄绅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总是脱不了江湖气息!成不了大事!”
黄绅边走边想,若想不出事,还是要拉拢住君王才行。
回到卧室,看到夫人,说道:“夫人,我今天想着闺女也不小了,君王还没有正室,要不要托人说个媒啊。自己去说总是拉不下脸的。”
夫人自认生的女儿还算漂亮,她尖酸刻薄的脸上眼珠子一转,说道:“我看可以找找刑部莫大人,他负责京城防务又掌管一千多墨者,出入总是自由些,多的是接触君王的机会。”
黄绅皱眉道:“他!算了吧,他翟氏一族都信奉墨家学说,莫过愚更是油盐不浸,管的刑部,整天找我的麻烦,我才不要去求他。
我和翟支栋倒还能坐下聊聊,可以托他说说。尚王爷最合适,可惜他不在京城。”
黄夫人又道:“那朱大人呢?他是君王的舅舅,说话也是方便,还亲近。”
正说着,家丁来报,朱避诽求见。黄绅道:“请到正厅,我随后便到。”
朱避诽是朱家族长的弟弟,现任吏部尚书,正抱着大肚子坐在厅中。黄绅急走两步上前见礼,说道:“国舅亲自前来,属下有失远迎,失礼失礼。”朱避诽站起还礼。
黄绅看到朱避诽还带来了礼物,不解,但仍礼貌的将正座让给他说道:“国舅请坐。”
自己则站到了下首,待朱避诽坐下,指着几箱礼品又说道:“不知道国舅这是何意啊?”
朱避诽笑道:“黄大人请坐,我侄儿小重,年纪不小了,尚未娶妻,你女儿年方十六,尚未许配,老夫做媒来了。”
黄绅干笑两声,心道:“你朱家虽然掌管礼部、吏部,但是穷的叮当响,连粮税都交不齐,我把女儿嫁给你喝西北风么?朱家全靠着皇太后撑着门面,没一个有本事的。还是嫁给尚戬合适。”
黄绅嘴上却说道:“哎呀,好啊,只不过小女尚小,自幼娇生惯养,只怕受不住那不融城的寒气,不如过上两年,长的壮些,我调教得懂事了,再说如何?”
朱避诽微微皱眉,心道:“这黄老泥鳅前面说好,后面说再说,打的什么鬼主意,到底算是应了还是没应啊!还是想涨涨身价?”
又笑着说道:“黄大人,小重以后必定继承家主之位,在不融城为令嫒修间暖和的房子绝对不是问题。听闻令嫒知书达礼,美若天仙,我家侄儿也是一表人才,满腹经纬,他们是天作之合啊。彩礼自管提就是了。呵呵。”
黄绅心道:“果然是个蠢货,委婉拒绝居然都听不明白,非让当面怼你才死心么?唉。”
黄绅又装作为难道:“国舅大气,小的惭愧,便开口了啊,我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安逸幸福,但是小女却是好面子之人,若是彩礼少了,恐让人耻笑。”
朱避纯还不知难而退,说道:“只管提就是了。呵呵”
黄绅说道:“我不要金山银山,黄金万两。但是这些是断不能少的,绸缎嘛是女儿陪嫁,以后也是送回朱家,我看就一千匹吧,再要宝马百匹撑撑门面。再附赠百顷良田,保我儿衣食无忧就够了。”
朱避纯听闻,气的直抖,用手指着黄绅不知道说什么好,没想到他居然漫天要价,如此就等于掏光了他朱家家底啊,可毕竟刚才夸下海口,不好说不给。
朱避诽终于听出了黄绅的意思,站起身来,说道:“令嫒身价高贵,我回去与族长议过,再说吧。”甩了袖子,气哼哼的走了。
黄绅追去一直送到门口,说道:“国舅,慢走啊。”
待朱避诽上轿,黄绅哼了一声音说道:“山炮!”
朱家族长朱避纯,很快得到了消息,皱眉想到:“这黄绅黄老泥鳅,居然拒绝了自己的一番好意,我儿小重哪里不好了,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哼!不识抬举!
哦。。。他一定是想把女儿许配给尚戬。与君王一比,我儿目前确实不如他尚戬位高权重,势力眼的小人!我绝不能看他与尚家联姻,他们两家要做大,有钱有权有兵,我的计划肯定不能顺利进行了。”
想到这里,朱避纯提笔回信给自己兄弟:“避诽吾弟,老泥鳅定是想将女儿许于尚家,必须马上阻止,兄避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