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山延伸下来的羊肠小道,突然冒出的人影子不是别人,而是郎杏坳已失踪几年的吴联记。
今天,吴联记能够如此碰巧的出现在郎杏坳,全凭他事先早已摸准杨怡及薛招弟的臭脾气,自导自演弄个不痛不痒的车祸故意气跑两人,不顾自身安危踏平横断山脉,再勇闯郎杏坳人的禁忌七绝山,日夜兼程如同野人那般穿山越岭行走大半个月的最终结果。
可他内心深处,从未有过丝毫的预兆,更没想到他的突然出现给眼前婚礼,平添诸多不和谐声音。
刚从大山里钻出头来,眼睛视线里出现很多人,还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他感觉不对劲儿,一拐一拐迈动脚步立马快了许多,其目的是急着想要探个究竟,弄清曾经的家在这几年里发生了什么?
想想也是的,几年时间无音讯凭空消失,如今不声不响又返回来,一些变故自然要事先弄明白。
在他深入骨髓的记忆中,他居住的家除开郎大爷吴奶奶,再是小胖妞庄湘纯。
眼前热闹喜庆的婚礼因何而来?他晕晕乎乎不明白,一个可怕的念头紧跟着萌生,莫非郎大爷吴奶奶都已离开人世?两位老人保留在郎杏坳的旧房子已属于别人?
一种无言的悲伤顿时填充整个大脑,不为失去的房子,只为没尽到孝心,让两位老人到头来孤零零的离去。
丢开用以做拐杖的干树枝,一拐又一拐的,吴联记疯也似的蹦跳着走得更迫切。
前后几十秒钟功夫,他如愿抵达曾经熟悉的门外,并认出眼里穿着洁白婚纱的人儿。他顿时傻了眼,不为此时此刻潘溪霞向世人展现的完美,而是诸多的不甚理解及其疑惑。
几年前,霞姐随同父母亲就已住进砖瓦房子,又怎可能在此举行盛大婚礼?
可事情明摆着的,吴联记没办法质疑,唯有痴痴傻傻愣着,一动不动。
潘溪霞呈现的状态完全不同,当两只大眼睛认出浑身狼狈模样有些邋遢的吴联记以后,那份激动与委屈,一下子令她彻底崩溃,瞬间忘记今天还是她人生中富有转折点的大喜日子。
几年期盼就是几年没尽头的绝望,几年辛酸就是几年梦醒后的无助,几年煎熬就是几年日月无光……
一切不在,一切又对准她的大脑狂轰滥炸快速奔涌而来,眼睛看不见四周围站着的亲戚朋友,她愤怒、丢失理智歇斯底里的愤怒。她不知从哪生出股力量,瞬间里像个街头耍横的泼妇,瞄准吴联记乱打乱骂。
“你不是早已死了吗?你现在跑回来想干嘛呀?”
“几年时间里,一直没个音信,你不知道郎大爷吴奶奶没儿子,需要你帮忙养老送终吗?”
“你还记得湘纯妹妹吗?她因为你如今已变成傻子,已变成哑巴。”
“你从哪里钻出来就滚回哪里去吧?郎杏坳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无情之人。”
……
吴联记的脚跟站不稳“噗咚”一声跪倒在地,他哭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该死。”
现场站着的其他男男女女,在不知不觉中全都憋住了呼吸,一颗颗跳动的心蹦到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
潘溪霞也哭了起来,一抹滚烫的眼泪,顿觉头昏眼花身不由己跌坐在地。
“赶快叫救护车,霞姐晕过去了。”悲痛欲绝的吴联记紧挨着自然最先反应过来,他嘴里喊着,一伸手抱起潘溪霞,旁若无人直往房子前面的公路疾走。
此时刻,不远处早已看傻眼的娶亲队伍,那名伴郎的大脑思维最迅速敏捷,冲杏卫吼:“你傻愣着还在干些什么?不看下你自己媳妇,众目睽睽之下谁帮你抱着的。”
旁边亲戚也有些看不过眼了,也是个恨铁不成钢,他不顾杏卫颜面厉声教训道:“自己娶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无动于衷不闻不问,你还是正常的男人吗?我真是替你的丢人现眼着急。”
的确,从小顺风顺水长起来的杏卫,遭遇眼前这种突发状况,他不但缺乏足够的应付经验,内心深处还夹杂某种情绪是些偏见及严重的不满意,总感觉潘溪霞与吴联记私下曾有过见不得人的奸情。他心烦意乱属于五味陈杂,一些观点认为自家媳妇不清不白丢尽他做男人的面子,使他站在众多亲朋好友面前极度难堪。
而亲戚朋友的几句呵责,他听后更觉自己颜面无光,更加受不了了。
无意识堆积出的怨气,他全部算在吴联记头上,不管周围站的亲戚朋友。他咬牙切齿跑到吴联记面前去,使劲踢两脚尖,再夺过潘溪霞的人,“立马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老婆不是你可以随便碰的,真是阴魂不散,没死几年又复活过来,存心添堵给我婚礼搞破坏是不?”
内心深处紧系着潘溪霞的安危,吴联记挨两脚没有感觉到疼痛,也没想到要去计较,一门心思只知道跟随杏卫的脚步向前面跑,一拐一拐的似同木偶,不停搬动身体犹如机械笨笨的、憨憨的。
旁边停着的豪华婚车火速开过来,一打开靠左边的后车门,几人七手八脚把潘溪霞塞进车里,再关上车门。
一个人说:“开车,先前往稻桶镇医院。”
司机端坐在驾驶室没搭腔,一踩脚底油门快速启动引擎,婚车就呼啸着向前猛的冲出去。
吴联记想上车去,却被车里面所有人挡住,一下拖出几米远摔在公路拐弯处。他没放弃半天爬起来,又沿着公路疾跑,脚上穿的破鞋子跑掉了,不知道光顾着跑,不停的拼命的往前跑。
簇拥着被送进稻桶镇医院的潘溪霞,一检查没能查出其他病因,最终得出结论是情绪太过激动,一时间造成大脑出现短暂的供血不足,从而形成类似于休克般的昏迷现象,当情绪缓和自然是啥毛病都消失。
听到检查结果,潘溪霞不要打针吃药,立马要求出院先返回家去,今天是她结婚的喜庆日子,于她而言不希望中途出岔子,毕竟,啥事情都要图个吉利,更何况人生中仅有的婚姻大事情。
主治医师看潘溪霞确实没啥好要打针吃药的,也没费力强调注意事项,直接微笑送行。
一场大虚惊,几位陪同到医院的人全都没了心理负担,又随潘溪霞坐车往回走。
在刚通车不久的泥角坝,坐在副驾位的潘溪霞,她睁眼向前面看去,立马发现往稻桶镇疯跑的吴联记,独自一个人,一步一个血印,一拐一拐疯跑着,烈日拉长的影子,像烘干的抹布几乎飘起来,沿着公路形状在前行。
顿时,潘溪霞心里被针扎似的,一阵疼痛不由自主的又哭了,“快停车、快停车、快停车……”
事情全都明摆着,司机不敢听潘溪霞的话替杏卫乱做决定,而是拿眼睛余光偷看杏卫有啥反应。
杏卫板着脸向里面低垂着头,一脸的冷漠不吭声。
不管那么多有的没的,潘溪霞慌了手脚,只知道利用手胡乱拍打车窗玻璃,不见效果,又疯也似的强制抓司机紧抱着的方向盘,“你听到没有啊?快停车……快停车……快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