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时间,曾经熟悉的拥抱已不在,杏花等到的却是耳朵被硬生生拧了起来,她明显感觉到疼痛,一歪头不由得要开口大声抗议,“联记哥,你想找死啊!”
可她嘴里的怒火刚喊完,一睁开闭着的两只大眼睛,立马看到父亲凶神恶煞的嘴脸,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那份尴尬与难堪要是旁边恰好有堵墙,真有颗自己撞死自己的心。
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吗?如此狗血的剧情,今天竟然发生在我的头上,老天爷还要不要我活下去……
只是,不解的埋怨总归埋怨,她硬着头皮还是要抢先质问:“爸,你扯我耳朵想干什么?”
“我还正想问你呢!你回家不回家去,天黑了跑这里来做什么?”杏明远倒是不懂客气,他质问着,拧杏花耳朵的大手,一用力直接拉扯着转身往自家那个方向疾走去。
此时刻,他怒火中烧的心,不仅没有丝毫怜惜与疼爱的意思,还把满口怨气发泄出来,只管拼命拉扯。
杏花感觉里疼得是个半死不活,她忍受着,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又是些恨,最终幻化成熊熊怒火冲吴联记吼:“联记哥,你是不是存心想要看我的笑话,我爸来了也不告诉我的人。”
两个耳朵仿佛没听闻到怒吼似的,吴联记静静的望着两父女渐行渐远,他痴痴傻傻的站着,内心里除开冤枉真没其他话可说。原本,他是很想好好同杏花抱抱的,可鼓起勇气刚准备迈步前去,杏明远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身后冒了出来,一下抓住他的衣服往旁边拉开去。
遇如此情况,他照样难为情不好意思。
一晃眼几秒消失,他真正反应过来,眼睛里却是杏明远在拉扯杏花耳朵。
想想父亲教育自己亲生女儿。
旁边站着的他,还能够说什么?还能够做什么?
永不变的天空黑下来,他独自坐在空旷的屋基前面,仰头望向头顶升起的小星星,寻思渺茫的未来。
而杏花,一被自己父亲强行拉扯着拖了回去,她就差气得当场吐血晕倒在地,“你还讲不讲道理?这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子虐待自己亲生女儿的吗?”
杏明远显得更加的火大,他不管不顾张嘴就凶:“我凭啥要和你讲道理,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当初投错胎,谁叫你不长眼睛跑到我这个家庭来的?现在再想要后悔已经晚了。”
叫嚣着越发恨起来,一用力直接把不愿进屋的杏花丢进屋里去,他对不见影的兰慧娟大喊:“快把外面进出的门关起来,好不容易让大家忘记两人的事儿,偏偏还要跑过去自找麻烦,这不是存心给我添堵吗?”
也没有错,一个考入大学,一个几年前算是死去的人,即使现在又活过来,在这偏僻的郎杏坳,在村民们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中,全都有套用以衡量的账本叫门当户对,不会稀里糊涂乱点鸳鸯谱,不会再把杏花与吴联记搅合起来,说三道四乱去开玩笑。
大家心目中,杏花未来不会在郎杏坳,也不可能再属于郎杏坳人。
倘若非要拿杏花与吴联记两人的那些过去说事儿,那无疑会被认为是对杏家人不尊不敬。
在厨房里忙碌着洗菜做饭的兰慧娟,听闻到杏明远的吼叫声,丢开在忙的事情跑出来,眼看着摔倒在地的杏花,一呆愣下,又满是心疼的快步跑过去扶。她嘴里面是个情不自禁的大声埋怨,“一年到头读书那么苦,我们杏花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回家,你偏偏这样子待人,真不怕你老了以后也会遭到虐待吗?”
杏明远没丝毫觉得理亏与不对头,他对兰慧娟显得更加是个振振有词,“我看你纯粹就是妇人之仁,啥狗屁事不懂只知道乱哇哇叫,今天要不对杏花狠心,那等着的下半辈子注定会受罪。”
到最后,他余怒未消又是个横眉竖眼双手叉腰,一副熬气冲天的模样自言自语,“自己想往火坑里跳,不要指望别人帮你垫背,我可输不起那个颜面。”
在目前社会中,他思维里观点,杏花稍有脑子就应该与吴联记划清界限,不然便是自己作践自己,除开害父母亲脸上无光外,还会背个不好听的名声遭众人舆论,甚至于过上原本不沾边的穷苦日子。
杏花是天之骄女,那份广袤无垠的未来,哪里是郎杏坳这种小地方所能够赋予的。
兰慧娟没认为杏明远不对头,只是觉得所用方法极为不妥,对待自己女儿那么歹毒狠心,哪里还有作为父亲的怜爱之心?她不想浪费口舌争个输赢,一扶起杏花径直走进旁边卧室,“杏花,你千万不要和爸爸多计较,爸爸没读几天书是个大老粗,不能够与你相提并论作比较的。”
用心竭力的劝导着,她把杏花按在床沿坐好,自己也紧挨在旁边位置坐好。
先前那些话还不能停止,她用手指满是疼爱的抚摸下杏花人儿,一张开嘴又接着前面劝说:“今天这件事情爸爸肯定做得不对头,不过爸爸对你而言就算有个千错万错,内心出发点始终是想你将来能过上好日子,这点绝不容置疑,所以说要懂得去体谅当爸爸的良苦用心。”
哇的一声,杏花转过身去,她趴在兰慧娟肩头哭了,那份伤心是个又哭又说:“你们有没有真正想过我内心里感受?你们还要不要我继续活下去?联记哥陪我从小长起来,那是我整个少女时代最美好的记忆,而你们非要帮我把那份最美好的记忆摧毁掉,这就是你们自认为对你们女儿的好……”
不知不觉的,兰慧娟两个眼睛潮湿了,她想到有关杏花的过去,也是在这个卧室里。
那天,杏花趴在她耳朵边偷偷摸摸的呢喃:“妈妈,我今天给联记哥说了,我长大要做联记哥媳妇。”
没有感觉到丝毫惊讶,反而是按耐不住的好奇,她后面紧追着轻声问:“你联记哥当时如何回答你的?”
显得是个有些不好意思,杏花在她怀里面翻滚着拖延大半天时间,最后羞羞的悄声细说:“联记哥当然答应我娶我做媳妇,只是不允许我对别人说,千万要替我保密哟。”
“好的,我保密,我们杏花要快快长大。”
而她在说话时,还不忘伸出个手指要与杏花拉勾,表示遵守承诺永不违背誓言。她那时候真希望两个小人长大以后能成为白头到老的夫妻,最后竟做出个特别的交代,“你平常时候千万要记得对你联记哥好哟,不然哪天你联记哥要反悔,那你麻烦就彻彻底底闹大了的。”
“不会的,联记哥多次同我说,只要我努力读书就永远和我好。”
……
一些过去就算放到现如今,那份美丽真不忍心割弃,可现实生活又是残酷的。
活在这个大千世界,一生就是在做选择题。
疼痛吧!一时的疼痛不算痛,一生的疼痛才叫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