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城拘留所。
按照现有规定及流程,杏卫如愿见到郎家俊。
那是间临时设置的接待室,除开有道可以进出的门,没任何窗户,郎家俊坐在中间的椅子,身穿西装,精神状态和以前有很大变化,不仅看着像突然老了好几岁,嘴边还冒出许多胡渣。
只不过,他在看到杏卫的瞬间,整个人又有了些精神,打鸡血似的开口就说:“谢谢你来看我的人。”
“应该的。”
杏卫改不掉原先那副不自在的畏惧样儿,一站在郎家俊面前立马变成软骨头没了自信,“来时,我特意抽空先拜访过月亮嫂子,月亮嫂子让我带话,讲几个在建工程的事情,让我转告您郎村长,大放心小放心,所有工程赚的钱,一分不少先替您郎村长另外开个账户存在银行里面。”
在他极力献殷勤百般讨好时,他畏畏缩缩坐在了紧靠着自己的空椅子,眼睛不敢正视郎家俊的人儿。他那双大手感觉没地方好放,在胸前反复扭捏着,平衡不受控制蹦蹦乱跳的心。
稍微知晓拘留实情的人都很清楚,只要犯错被强行关押着,没定罪前很难允许见亲人朋友的。
可今儿个郎家俊,不仅不受相关规定限制,还事先坐在接待室里等他到来,这种违背常理的诸多怪现象,他自然联想到那句“事出反常必有妖”的老话,打起精神不敢有所怠慢,因他害怕自己给自己种下祸根吃亏。
郎家俊拥有的关系网,远不是表面看着的简单,更加没办法三言两语说清楚。
确实,现实生活中,不管在哪个看似不起眼的角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非常重要。
杏卫明白他所处的位置,也懂了些以前不太明白的做人道理。
目前现在,郎家俊相比杏卫理所当然懂更多,也对杏卫流露出的唯唯诺诺满意,不过内心里,让他最关心的倒不是那几个未完成的小工程,毕竟签过合同的东西,一些颠覆性的大顾虑不会存在。
经过关在拘留所的总结与反思,他发现自己最大失败莫过于小瞧吴联记,还输得非常窝囊。
一句话定论,应该算成大意失荆州,阴沟里翻船。
在他分析整个事件后形成的观点看来,永远不是自作孽不可活,而是运气稍差了点儿。
此时此刻的他,像赌桌边赌红眼的赌徒,不仅自我感觉丢面子输不起,还想将来出去彻底翻盘。
凭他千丝万缕的各种关系,他坚信他不用多久就会获得自由。
赔吴联记的房子,对他当前拥有的身价说起来,那只能算毛毛雨,根本没令他伤筋动骨。
在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现如今,他整个脑海已经烙下那种不屈不挠的叛逆精神,这使他身在拘留所不安分,急需笼络像杏卫这类好控制的家伙充当他的打手,并为他将来出去做好准备工作。
当他听过杏卫尽可能美化了的话,赶忙回应,“那几个工程的事情,都有合同,眼目前没啥好担心的。”
在此不知不觉的停下来,一转口头话锋,他关心杏卫反问:“你待在家里,你如今都在做些什么?”
不明白郎家俊询问的真实意图,杏卫想下,他没隐瞒实话实说,“郎杏坳的位置偏僻落后,您郎村长又不是不知道,像我这种年轻力壮的劳力在家里能够做些什么?种田地熬日子呗!”
听起来话有些添堵,不过事实摆着就是讲的情况。
因他还想挽回自己与潘溪霞的婚姻,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子无牵无挂的出门打工赚钱,只能在家憋着,走一步算一步,从没有认认真真的思考过明天,乃至于看不到的遥远未来。
归根结底,郎杏坳周围附近没半个企事业单位,留在郎杏坳想要吃饭只能够挖地球刨泥巴。
郎家俊理解杏卫当前的状况,他表示同情喃喃自语,“全都是潘溪霞给害的,我那妹子太不像话了,你只管耐心等我这件事情摆平出去,一定要我那妹子好好补偿你的损失。”
“认真讲起来,都不能怪潘溪霞,都怪我自以为是犯下的错。”杏卫不认可郎家俊持有的观点,开始自我检讨,那颗丢失骄傲的心,顿时有种悔不当初的莫大痛苦困扰着他感觉呼吸艰难。
似乎看到眼前急需要的突破口,郎家俊见机转回原话题,“没事情做不要灰心,只要你愿意,可以帮我管理那几个工程,关于细枝末节工资倒是很好说。”
“我以前没做过工程,我管理不好的。”杏卫深知郎家俊手里不好拿钱,立马先讲出不能胜任的理由。
自认为聪明绝顶,郎家俊机关算尽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谁的管理能力,而是对他绝对忠心,及当前处境能让他牢牢控制的人。他看杏卫老老实实坦白,反而心怀鬼胎更有了用对方的强大决心。“你不会管工程没关系,只要随时跑来向我汇报工程进度即可,再加工程零零碎碎的开销情况。”
在内心深处,杏卫不由得暗地里高兴起来,这次探监真心算走了大运,从今往后不仅可以待在家里面守着潘溪霞,还能赚钱过好日子,这种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他嘴里却是难为情的说:“郎村长,依您那么说,您那不是为了我吃大亏吗?”
“我真有吃大亏?”
郎家俊心里畅快难得有了些客气,他讲出反对观点,“倘若你不给我管理开销,我也需要请其他人帮忙,再则说来,今后潘溪霞与你和好携手过日子,一大家人做事情,那状况还有啥吃亏不吃亏的呢?”
“您郎村长真是个会说话,我全听凭您安排。”杏卫害怕郎家俊反悔立马答应下来。
郎家俊看杏卫已钻入他设计好的陷阱,不自觉的抿嘴微笑了,随即又做样子唉声叹气,“杏卫呀!郎杏坳要没该死的吴联记,你与潘溪霞的婚姻哪会弄出这么多波折?”
满脸惭愧低下头去,杏卫呆愣大半天才说:“这或许就是命吧?躲不过的。”
看目前所需要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郎家俊做出个悔不当初的样子,他敲敲头满是自责的说:“一些可以让吴联记从郎杏坳彻底滚蛋的法子,我真后悔自己隐瞒没有早些告诉你的人。”
刚低下的脑袋立马又台了起来,杏卫迫不及待的询问:“郎村长,您啥法子?说来听听。”
“这个嘛!”
郎家俊佯装呼吸不畅用手指头揉揉喉咙,故意吊杏卫胃口,“你姑父是郎大爷收的干儿子,只要想法把你姑父及姑姑全叫回家来,再加庄湘纯因吴联记返回郎杏坳不见了人儿,不仅可以诬告吴联记谋害你的表妹,还让吴联记没有办法再独吞郎大爷房子的继承权。”
一席话惊醒了梦中人,杏卫的脑子顿时转动起来。
曾经打工的日子,他无意之中听见姑父与姑姑两人谈论过郎大爷吴奶奶的房子,讲姑父才能算继承人,理由居然很简单,吴联记只属于寄养性质,而不是收养性质。
而他姑父拜郎大爷做干儿子,不仅烧香磕了头,还请全郎杏坳人吃了饭,在古老仪式中,他姑父就是郎大爷吴奶奶法定意义上不容置疑的亲生儿子……
郎家俊看到杏卫前前后后的神情变化,他内心里立马有了谱儿,又开始讲他嘴里的第二件事情,“童铁母亲非常恨吴联记,你只要想法把童铁母亲偷偷摸摸骗回郎杏坳去,潘溪霞立马会受吴联记的牵连变得没了住处,而你这时候向潘溪霞伸出橄榄枝,那效果肯定属于事半功倍。”
眨眼睛功夫,杏卫似乎看到个美好的未来,在心底下不觉乐开了花。
一看奸计收获到好效果,郎家俊赶忙拿出事先在拘留所里偷摸着写好的人员名单,递给杏卫又说:“你回家以后前去找上面这些人,他们暗中都会帮你想办法对方吴联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