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那辆破损严重的摩托车,杏明远紧赶慢赶抵达稻桶镇,他不敢存有丝毫耽误,直接马不停蹄火速钻进政府大楼镇长办公室,一下子看见陈浩天板着脸斜靠在沙发。
不自觉的,他心头“咯噔”两下,还是厚着脸皮先开口大声问:“陈镇长,我赶来了。”
表面看着淡定从容,却不是真的坦坦荡荡,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小紧张,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左右不适。郎杏坳正在闹的动静毕竟不算小,村民们不告状陈浩天,吴联记与潘溪霞肯定在背后早已前来投诉告过状。
一路骑着摩托车赶来,他对自己将要面临的状况已经有过充分评估,讲到底也没啥好害怕的,不就是挨骂挨训的事吗?这类问题没啥大不了的,若能搞垮联溪集团,在陈浩天面前受气也没个什么?
可摆在眼面前的事实恰恰相反,他脑子里有的想法大错特错。
陈浩天心底下虽说不高兴,但所受教育程度相比周围普通人多了些涵养,即使脸庞流露出不满意的神色,也能够较好的控制住自己,不至于丢失作为镇长的理性,像流氓地痞那般乱吼乱叫。
眼睛目光看了看有些令他不爽的杏明远,他还是不失礼貌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先坐吧!”
暗地里吐口气,杏明远没急着先坐,而是赶忙从口袋里摸出唐琳送给他没敢抽的好香烟,立马卑躬屈膝毕恭毕敬递过去,一张脸尽是些自献殷勤讨好的微笑,“陈镇长,先来支这个烟吧!刚从阳城带回来的。”
摆摆手,陈浩天没像以往那样子伸出手去胡乱接香烟,却借此机会先打开话头说:“还是自己抽吧!你先讲讲郎杏坳的事情,现如今都闹成个啥样子了呀?”
这时候不指名道姓公开讲谁带头在郎杏坳搞烂摊子,主要还是想杏明远自己知道收手,不再执迷不悟继续干些有违领导人该做的事情,他的考虑简单,知错后能及时改正,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好说好商量。
在日常生活当中,一时之间私心作祟不留神犯个小错误,确实是在所难免,彼此体谅体谅也就平安过去。
杏明远没能理解背后隐藏的苦心,还以为陈浩天没发火是摸不清状况,竟想故弄玄虚瞒天过海,采取装疯卖傻策略,“我们郎杏坳很好啊!一如往常拥有的那副样子,目前现在还没有令我感觉到哪个地方不对劲儿。”
“什么?”
陈浩天顿时憋不住失控的情绪冒出了大火,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看你纯粹欠骂不识好歹,今天给你脸皮偏偏不要脸皮,作为郎杏坳新当选村长,真没感觉到当前的所作所为已令人严重不耻了吗?”
挨了几句骂,杏明远面红耳赤不敢继续佯装糊涂,他满脸委屈不情不愿的说:“陈镇长,您误会我啦。”
“我哪里误会你啦?你讲来给我听听。”陈浩天是个余怒未消,他声如洪钟不依不饶的凶。
杏明远心里虚着慌得不得了,却有算计低头坐在旁边沙发,自顾自的开始做检讨,“我当村长能力确实有所欠缺,再加刚刚才上任不久,又迫切想为郎杏坳村民多争取些实质性的利益,这对于我这种缺乏经验的人,内心想法与做出来的效果往往属于两回事,使力不讨好在所难免。”
末了,他又极力自我补充,“作为郎杏坳村长,我自始至终都没藏半点儿私心,这个事日月可鉴。”
陈浩天自然不相信似是而非的鬼话,不过怒火倒是快速消失。他恢复成平时惯有的温文尔雅,一心想弄清杏明远能扯到哪个地方去,最后只好勉为其难的顺着说:“先把你的委屈讲出来,孰是孰非我会有自己的判断。”
这下功夫,杏明远算得是多了些底气不自觉的松口气,他暗自清清有些干涩的嗓子说:“我最近没事做独自跑到阳城玩了些日子,未曾想到运气不错,竟然在无意之中遇见从郎杏坳走出去的唐琳,并得知唐琳在小榄镇七大队成立个归香园的农资开发公司,还与小榄镇七大队租借转包大量的田地。”
讲到此停下来,他悄悄看下陈浩天反应,又继续往下接着说去,“彼此交流过程中,我很快知悉归香园比联溪集团承包田地的价格高出几百块,作为郎杏坳村长,一听闻到这样子的好消息能不动心吗?”
“那会儿,我首先想到郎杏坳村民与联溪集团所签合同还不完善,立马冒出个大胆念头想要借助漏洞让村民利益最大化,这使得我迫不及待返回家召开会议,希望我这个村长能做些为民之事,不想事与愿违。”
在这里不知不觉中又停了下来,他表示惋惜自个儿叹口气,“谁料到吴联记已经把村民的合同签完善?这事情明摆着没法改变,其结果只能是大家白欢喜,可现在有关于归香园承包田地的消息传了出来,一些被眼前利益冲昏头脑的村民,非走极端继续闹下去,这个责任出在我的头上,算口风不紧,该适当接受惩罚……”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陈浩天实在是听不下去,他怒气冲冲强行打断杏明远滔滔不绝的说话。
两个耳朵若不是提前早已听闻到郎君悦用手机发送过来的录音片段,他肯定会被眼前有的花言巧语迷惑,并发自肺腑认定杏明远属于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村长好干部。
可走到目前现在,他唯有收获属于彻底失望,面对现实快速打消掉做思想工作的念头,而那份失望不觉间转化成愤怒犹如烈火在胸腔里熊熊的燃烧起来,再演变成不客气的吼:“滚,你给我滚出办公室去,我不想再看到你的人,一名村长最起码的诚实守信全部丧失殆尽,还有啥资格站在此地叽里呱啦的讲废话呢?”
看到陈浩天盛怒的恐怖模样,杏明远倒是不敢多逗留,他诚惶诚恐的赶紧站起来,一边退着向外走,一边解释说:“陈镇长,你息怒,我走先,我等你气消了再返回来。”
嘴里战战兢兢的说着,他在仓皇当中逃出办公室,脑子里却是个弄不明白,今天到底在哪里说错了话?
仔细分析刚才讲到的话语,确确实实挑不出太过于明显的毛病,倘若让他滔滔不绝的继续讲下去,还真有可能会把黑的颠覆成白的,只不过非常遗憾,一举一动全在吴联记监控中,弄得自身拥有的丑陋无处可循。
现在,陈浩天要不是看在吴联记的面子,只怕此时此刻早已在电话里通知相关人员召开会议,充分利用郎杏坳村民正在闹的纠纷,在政府内部直接撤销杏明远的村长职务,或进行最为严厉的警告。
但他清楚,在目前拥有的现实中,他不得不暗自权衡下隐藏在背后的关系网,先拿出手机拨通吴联记使用的电话号码。他郑重其事的说:“吴联记,我现在打算按照你的意思处理问题,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谢谢啦!陈镇长。”吴联记刚好在商场门口,他准备进去买些瓜子花生之类的东西,再和潘溪霞回家去。
今晚想趁热打铁玩个收买人心,他打算把那些没参与闹事的村民召集到家里开个座谈会,从多方面入手让那些村民觉得跟着他有钱赚有奔头,并死心塌地跟着他永远不起二心。
在他眼里看来,今天没有因为利益跟着闹事的村民,不是与杏明远关系不太好,便是与唐琳曾经有矛盾,真正与他讲私人感情的可以说少之又少,但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马马虎虎办事情。
毕竟说,没有参与闹事的人实在太少,眼前保不住靠近七绝山的田地,自然断了今后发展旅游项目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