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人造卫星的发射升空出现了各种各样预想不到的问题，但是整个发射计划算得上成功，无论是从航天工程上还是政治层面上。

卡门大魔导师最近多了很多烦心事，虽然在他的计划中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比如对出现问题的设备做技术还原，寻找屏蔽辐射的通用解决方法，比如开发更大推力的火箭，将更重的载荷送入太空，还有最重要的，标注在航天计划表最尾端，令人心驰神往的计划：载人航天计划。

不过显然元素海联邦当局不会放过他，也不会错过这么一波开发航空航天福利的机会，尝试以各种方式引导暗示他从科研发射方向研究转移到商业发射方向研究，研究出高可用低成本的商业发射方案，来帮助国内外商会和机构发射火箭卫星。

各种大小商会的上门拜访，联邦直属官员们的接见招待，记者一波接一波的拜访询问，他们问的每一个问题里都夹杂着引导和暗示，就差挑明了说：“赶紧开发商业火箭吧，赶紧替我们赚钱。”

“真是目光短浅的一帮猪猡。”向来温文尔雅的卡门大魔导师难得骂了一句，他将拜访者送出门去，然后关上门，烦躁地骂道。

这是这个月以来第六波拜访，预约只提前了一天，偏偏对方来头很大，是非洛公司的董事，据说还是他的校友，只好强打起精神来应付。

原本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出现符文动力实验室的实验台旁，解决火箭增大出力后导致的分解不稳定问题，为制造大推力符文发动机打好基础，而不是坐在家里等待这群脑满肠肥的家伙上门拜访，然后堆起假惺惺的笑脸，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

墙角的电话铃突然响起，卡门大魔导师转过头来望着那个最近一直在响的东西，脸色阴沉，低声骂了一句什么，走过去拿起了话机。

这个通话机原本是为了让他处理紧急事物而设置，现在反而成了掣肘他研究的枷锁，只要电话打进来，无一例外都是预约拜访。

不过这次不一样，这个电话是从符文动力实验室打来的，但消息却一如既往是个坏消息。

简单了解了一下后，卡门大魔导师的眉头皱地更深了，说了一句“等我过去”后，便挂了电话。

“安娜，下午我要去实验室，晚饭不要等我。”卡门对着房间里的妻子说到，一边说一边走向书房，开始整理材料和书籍。

“等一下！亲爱的”，听了这话，安娜赶忙从房间里快步走了出来，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卡门大魔导师，“下午未时威廉议员的拜访呢？”

“说我临时有事，改天我去拜访他。”卡门大魔导师整理着文件包，头也不回地说。

“那晚上与艾本先生的晚宴呢？”

“推掉。”

将收拾好文件包的卡门大魔导师送到门口，安娜从衣架上拿起他的大衣帮他穿上，细心地将扣子依次系好，顺便抚平了领子的褶皱，“晚上能回来吗？”

“我尽量。”卡门大魔导师说到，低头与她轻轻一吻，然后快步离开了家。

驱车来到符文动力实验室，和几位面熟的研究员打了声招呼，便径直走向会议室，打开会议室的门，卡门大魔导师见到了他这次想要见到的目标。

“秦，你确定要回去？”

一位身材不高的晨国男子正坐在会议室的座位上等待他的到来，典型的晨国北方面孔，稀疏的头发，原本应该身着一身实验室专用无尘服，但见到他时他却穿着一身西装，显得一丝不苟。

看到卡门大魔导师进门，秦站了起来。

“是的老师。”

“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很想知道。”卡门大魔导师走到秦的身边，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坐在椅子上，自己也顺势坐在他的身边。

“帝国希望我回去建设符文火箭，这是主要原因，与妻子和孩子分居两地，这是次要原因，我很想她们。”秦说到。

卡门皱起了眉头，歪着头露出奇怪地表情，“是不是帝国以你的妻儿威胁你？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申请联邦外交部介入，付出一些代价将你的妻子和孩子换回来。”

秦哑然失笑：“老师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回去仅仅是因为帝国给我开出了丰厚的条件而已。”

看到秦似乎不为所动，卡门大魔导师循循善诱道：“秦，你是一位天赋秉异的学生，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拥有天赋的学生都会有所成就，不同的外部环境会造就不同的人，他们可能会让你功成名就，也可能让你一事无成。”

秦听懂了他的意思，符文动力实验室在符文火箭研究方面走在了整个世界的前列，这里有最先进的实验设备，最完善的数据积累，聚集了整个元素海联邦甚至整个世界最优秀的魔导机械人才，这里的内部环境确实是无可挑剔。

“可是老师”，秦却面露奇怪表情，“您不是有想法将实验室的研究方向转变为商业火箭发射吗？”

卡门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一丝愤怒涌上面庞：“你从哪里听来的这荒谬的言论？”

“学校董事会在几天前的例行会议上公布的。”

卡门大魔导师瞬间呆住了。

秦感觉有些不对，疑惑地问，“难道，这不是您的意思？”

卡门大魔导师没有说话，低下头稍稍一想，便将前因后果想明白七七八八，无力感瞬间涌上了他的全身。

这帮人，用这种卑鄙的方法，通过频繁的预约会面让他分身乏术，然后火速通过了自己极力拒绝的提案。

他抬起头来，看着正用关心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秦，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未能说出。

无可挑剔的内部环境能够培养人才，但是稀烂的外部环境却让这里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成就，自己先前所说的话在此时变得如此刺耳。

“老师，你没事吧？”秦小声问道。

卡门大魔导师轻轻摇了摇头，良久，他才继续说道，“晨国给你开了什么样的条件，能告诉我吗？”

按理来说卡门大魔导师不应该问出这样的话，秦也不应该回答，但是他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

而秦也作出回答，觉得并无不对。

“比较丰厚的工资和一些福利，一所帝国直属实验室的负责人及首席魔导师职位。”

“帝国直属。。。秦，直属是什么意思？”

“直属的话，意思是资金方面由户部直接拨款，不够还可以申请，研究方向由负责人自行确定，只需要报备晨帝陛下即可。帝国现在一共只有十六个直属实验室。。。哦不，是十七个，去年西北实验室已经建成了，所以这是第十八个。”

“等等，你说第十七个是什么？”卡门大魔导师突然听到一个让他颇为在意的关键词，赶忙问道。

“西北实验室”，秦说到，“西北大型符文和符文阵实验室，负责人是李力大魔导师。”

“李力？大魔导师李力？那位看起来很年轻的魔导师李力，成为大魔导师了？”卡门大魔导师有些愣神，李力他是见过的，只有二十岁不到，虽然能力出众成就不凡，但是一眼看上去难免会让人轻视，原因无他，年纪太小。

但是让卡门大魔导师在意的是，即便如此，帝国依然授予他大魔导师头衔。

以能力论短长，而不是年龄和资历，此时卡门大魔导师深刻地体会到了晨帝国对人才任用的不拘一格。

“您突然要找我谈话其实我还是很意外的，毕竟帝国也给您开了比较丰富的条件，希望您去晨帝国发展，只不过被您拒绝了，之后才找到我，并且学校也同意我回国。”

卡门大魔导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个学校已经不是他那所引以为傲的学校了，他从未接到任何相关通讯或信件，这只有一个解释。

学校擅自扣下了发往他住所或办公室的邮件。

无论是因为学校顶不住董事会或投资人的压力所做的妥协，还是学校本身就是参与者之一狼狈为奸，这让他除了愤慨以外，只有深深地无力。

良久，他抬起头来看向秦，换换说道：“既然这样，我也同意你回国。秦，回国之后记得替我拜访李力大魔导师阁下。。。不，等一下！”

不理会秦疑惑的眼神，卡门大魔导师深吸了一口气，“我亲自去拜访。”

与此同时，卡门大魔导师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