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堑长一智，有了此次对大型符文的效果低估的经历后，樾樾带领所有小组组长开始设计更加规范化的流程和危险预估模型。

实验用的符文选择需要更加慎重，最好是魔法效果数值化的可测量性符文；实验过程要高度可控，而且紧急熔断机制和保险机制必须上线；试验场的安全围栏建设要提上日程，并保证能够物理隔绝一定程度的突发情况；还有在实验过程中必须配备医疗班，在有人受伤的情况下可以紧急救助等等。

受李力不停灌输，樾樾对能量守恒定律并不陌生，而元素池被抽空的现象也告诉她，能源的可控闸门必须加入能源的供给部分，当符文出力功率越来越大，加大抽取能源时，必须有效遏制这种趋势，以保证元素池平稳持续供能，大符文不会超过额定功率上限。

而紧急熔断机制和保险机制需要通过传感器触发继电器，从而同时中断所有符文关键点的供能，这个组件的研发交给了辛果和他的魔导机械小组，相信他们可以交出一份满意地答卷。

试验场安全围栏和医疗队的问题，原本她打算自己跑一趟楼兰，找帝国西北建设局的工程队和楼兰生命院的院长，不过李力在回信中提到了这个问题后，给了她一个不知道算不算解决方法的方法：

等人。

等一个叫郑通的人报道，然后让他自行组建实验室的行政部门，这种满世界拉人头的事情以后就可以甩给他做，反正他也是自己花大价钱抓。。。额不，是请回来的。

当樾樾落笔写下实验报告的最后一个字后，已经是深夜了，关于实验总结和方案修改，他们讨论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而她也只有尽快将所有方案打包成报告提交到李力手里，才能如期开始下一阶段的实验。

虽然她和李力是男女朋友，但是工作上的事情却不能责任不清，该由李力批准的必须交到他的手里，如果自己直接修改执行，那就是越权，是很严重的渎职行为。

完整的报告多达十页，不仅包含了前一阶段的实验报告，还包含了下一阶段的改进计划。樾樾仔仔细细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确认没有错误和遗漏以后，长叹了一口气，将报告放下，轻轻按压起太阳穴。

房间门突然被敲响，还没等樾樾说话，门便被打开了，莉莉丝端着一个木制的方形托盘径直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清粥和一些点心。似乎知道樾樾的工作告一段落，莉莉丝毫不避讳地走过去，将托盘上的点心和清粥放在她的面前。

也就只有她能够毫无顾忌地出入实验室里的各个地方。

“多谢了。”闻到香味，原本工作时感觉不到的饥饿感瞬间袭来，樾樾对莉莉丝道谢后，便拿起点心和粥吃了起来。

莉莉丝轻轻嗯了一声，随手一招，旁边的椅子随她手势浮起，飞了过来。坐在椅子上，莉莉丝也拿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

樾樾有些愕然，原来点心不全是给我的？

很快，将一碗粥和大半盘点心下肚后，樾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向后靠在椅子上，虽是深夜，但前半夜扑在工作上，致使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没了困意。

“莉莉丝，你不去睡么？”看着莉莉丝仿佛也很精神的样子，樾樾有些诧异。

“不困。”莉莉丝难得开了口。

“嗯”，樾樾随意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莉莉丝，“问你个问题，你对李力有什么看法？”

“看法？什么看法？”莉莉丝不明所以。

樾樾将身子坐直，补充说道：“李力曾经跟我透露过你的身份，我是指学会会长之女之外的身份，但是我对你的真实想法依旧抱有好奇，以你的本事和人脉，你本可以找到更优秀的人和团体，加入他们帮助他们，但是为什么会一直待在李力身旁？”

“这算是。。。质问？”莉莉丝抬起头来，凝视着樾樾。

后者摇摇头，“只是好奇。”

“他。。。是个很神奇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人”，对自己的目的避而不谈，莉莉丝反而回答起了樾樾最初的问题，“我从未在他的眼中看到过对灾难的恐惧，没有一丝一毫。不仅如此，他对一切金钱，荣誉和权利毫无兴趣，当他得到大魔导师这个普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称号时，他却盘算着怎让让这个称号能够效益最大化，如何去推动地球拯救计划，我感觉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只是。。。”

“一场游戏，是吧。”樾樾接茬道，用得是肯定句。

莉莉丝想了想，迟疑地点点头。

“我的老家山川镇有一种棋类游戏叫屠龙棋，玩家扮演其中一个角色，通过投掷骰子进行道具获取，每次增加一个道具都会解锁其他与这个道具相关的物品，通过积累各种各样的道具，最终可以战胜游戏里的上古冰龙，获得胜利”，樾樾轻声说到，“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是我想你应该能够感觉得到：

“我们就是游戏里的人物，而他却像极了棋盘外的玩家。”

说完这话，两人陷入了沉默。

许久，莉莉丝仿佛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来，表情惊讶地看向樾樾：“那你为什么会同意成为他的女朋友？”

樾樾没有立即作答，反而反问莉莉丝，“如果说，他真的以一种第三视角的旁观者来经历这一切的话，你会不会离开他？”

“离开他？为什么？”

“防止他以一种利用你的心态接近你，就像利用屠龙棋里的道具一样，目的仅仅是为了解锁更多道具或者屠杀巨龙。”

莉莉丝低下头来，看着眼前的餐盘，心中不知道为何浮现出了李力那张脸，正温柔地笑着。

许久之后，莉莉丝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他会将我们当成一个道具，我也不相信他仅仅把这场灾难当成了一个闯关游戏，因为。。。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悲天悯人的爱。。。不，我不是在他眼中看到的，而是。。。就像是。。。我说不清。。。”

樾樾笑了，眼睛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莉莉丝所描述不清地感觉正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第六感，是当她们突破人类魔法瓶颈以后，接触时间元素所产生的一种超越五感的感觉，对某些因果产生一种预期，而这个预期是一种直接反应在精神层面上的感觉，无法被现有的语言描述。

她也同样能感觉到这种感情，但是与莉莉丝不同的是，她还能感觉到另一种感情，一种只针对她的，炽热如太阳的一般的，持续而又挥之不去的感情，当李力看向她时，这种感情尤为强烈，仿佛要将她融化。

“你知道我是如何晋升的吗？”樾樾轻声说到。

“不知道。”

“当我面临极端危险的自我怀疑的时候，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那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中一颗与我们地球相仿的星球，在六十四亿年间，生命苦苦挣扎的故事，有兴趣听听么？”

“嗯。”

“这个故事要从恒星系的诞生说起。。。”

。。。

西北的清晨要比其他地方的更加清冷，即便是夏秋之交最为酷热的时节。当实验室晨间报时的钟声响起时，樾樾也结束了她的讲述。

两行清泪从莉莉丝的眼角流出，滑落脸颊。

无从得知她究竟是为什么而流泪，或许是哪些不屈的生命，或许是为这个星球相同的命运，又或许是为了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合家欢，只是一个开放式结局。

“这个故事是。。。真的？”莉莉丝喃喃自语。

樾樾摇摇头，“假的。”

“是么。”看不出莉莉丝的表情，究竟是否相信，她只是轻轻抹去自己脸颊上的眼泪，低声说道：“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我想要看着他一步一步完成这惊天伟业，将我们的地球从灾难中拯救出来。”

樾樾摇摇头，“地球不会被拯救，也不需要被拯救，我们能拯救的只有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