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是不是很不可思议？没错，徐獬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在燕王宫的每一个夜晚，守护着他的不是王城王宫的内侍或是守卫，而是早已和他个人牢牢绑缚在一起的族卫。

没有人能成为第二个徐麟！

这是徐獬最终得出的结论，就如同破镜难圆一般，徐麟将王权大肆地分割散发了下去，而自己想要收归王权就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权力的诱惑有多大，这一点徐獬比任何人都清楚。

姬燕木然地点了点头，整个人已然没有了之前的精神气，倒显得如丢了魂一般儿，抬头看向徐獬，眼前浮现出的却是找到小七时的景象。

半气化的内力意味着已经半步踏入后天三层，可偏偏人怎么也醒不过来了，两只手的指甲盖里尽是鲜血，随着燕七的尸体一同发现的还有一块布满血迹的石板，上面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姬燕能想象到燕七在用鲜血刻下这几个字时心中是何等的惊怒，墨灼的突然背叛别说是燕七，如果说自己事先不知道墨家被灭的事情的话，同样的质问自己也会问。

说到底，真的是自己害了小七，如果自己早些知道墨家的事情的话，如果当初接下这个任务的人不是小七而是自己的话，如果当初没有让他加入族卫的话......

徐獬看着姬燕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微皱，却又松散了开来，叹了口气便是摆了摆手让姬燕退下。

不管怎么说，姬燕所在的族卫，姬燕所控制的族卫依旧是自己手中最强大的一股力量，也正是基于这一点，自己对于姬燕的态度才是商量多于命令。

“给我口饭吃，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这是替我卖命的意思吗？”

“是......”

青年忽然笑了，取过一张馕饼递给饿极了的少年，道：“不用感到为难，就当成是一笔交易吧，我给你饭吃，你替我做事。”

饿极了的少年一把抓过馕饼狼吞虎咽了起来，又接过青年递来的水，喝了一大口后才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好。”

这是二十年前的徐獬和姬燕第一次在燕都街头相遇时的对话，哪怕相隔二十年，徐獬依旧记得无比地清楚，因为那是改变了他命运的对话。

谁能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走关系加入族卫后，短短五年时间就成了族卫的大统领，甚至深得当时的燕王徐麟的信任。

而更没有人想到的是，几乎可以说是被徐麟亲手提拔起来的姬燕，居然是燕都内第一个背叛徐麟而倒向徐獬的人。

有人认为是徐獬给出了足够高的筹码，也有人认为是姬燕本身就和徐麟有仇，但却只有徐獬自己知道，姬燕会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因为当年达成的那一笔交易。

这是不合理的，自己既然是燕王，手中就必须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怎么能把所有信任交给一个把交易看得比情感更重要的人呢？哪怕自己当初能成为燕王全靠这个人的帮助。

所以燕七死了，比姬燕更难受的人却是徐獬，只有他知道，燕七是他准备用来分化姬燕力量的一枚棋子，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发挥他应有的作用。

“苍茫、松阳、武陵三郡的官兵都召集到一起了吗？”

徐獬突然间问道，同时走向那张只属于燕王的书桌。

才从地上起来转过身要离开的姬燕身形一滞，想了几息才回过身道：“按照王上的吩咐，都已经召集到了武陵郡外，总计三万人，对外宣称则是各郡驻防调动互换。”

“那就照原计划进行吧。”

徐獬淡淡地道：“松阳郡的官兵对付盘踞在苍茫郡和武陵郡之间的红巾寨，苍茫郡的官兵对付盘踞在武陵郡和松阳郡之间的虎霸寨，而武陵郡的那些曾经的禁军，就去对付盘踞在苍茫郡和松阳郡之间的天狼寨。”

姬燕微微点头，却又有些迟疑地道：“虎霸寨的卓霸天不是王上的人吗？”

“卓霸天是，虎霸寨不是。”

徐獬心中的恼怒仿佛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怒气冲冲地道：“按我说的话去做就是了，燕国三郡的力量随你调遣，人数不够就再行征调，我只要这所谓三大山寨彻底消失在燕国境内，尤其是天狼寨。”

说着徐獬随手将放在案桌上的虎符丢向了姬燕，仿佛那不过是一块普通地石头罢了。

作为燕王，徐獬能忍受手下的官员对自己阳奉阴违，可却不能忍受如三大山寨这般占山为王的存在，这是对王权的亵渎，是对被徐麟分散后所剩不多的王权的亵渎！

姬燕没有再多问什么，将徐獬丢来的虎符收好，便是朝徐獬点了点头，弓着身体退出了大殿。

走出了王城的姬燕没有回族卫的总部执行徐獬交代下来的事情，而是向着燕都外走去。

今天是小七入土的日子，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这件事重要，更何况姬燕并不认为在内外夹击的情况下，清剿掉三大山寨会有多困难。

“醒了就起来吧，一直躺床上不觉得累吗？”

义海客栈中，徐天鄙夷地看着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的少年，年纪看着不大，心性却是狡猾地如狐狸一般，如果不是自己偶然发现地上有多出来的足迹，恐怕这会儿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呢。

“你是怎么知道我醒了？”墨灼睁开了眼睛，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脸好奇地问道。

“自己去想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徐天翻了个白眼回了一句，转而问道：“你是墨家人？”

“不然呢？”

“我说，好歹也是我救了你的命吧，能认真点说话吗？”

“你确定是你救了我，而不是我救你在前，你变相报恩在后吗？

说着墨灼见徐天有些茫然的样子，不由得提醒道：“十字交叉路口，那个中年大叔难道不是和你一起的人吗？那时候要不是我，他可就被族卫的人发现了，所以还是你先说说吧，你是谁，你们又是谁，你们为什么选择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