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易回到家中仍闷闷不乐,应萱听了之后也不劝慰,只是催他到萧九娘房间安歇。
想起和萧九娘完婚才一日,按约定,新婚三日都需由萧九娘侍寝,他只好辞别了应萱,来到萧九娘的卧房。
萧九娘听着他发牢骚,只是应承着,也没有多余的话。洗漱已毕两人躺下,萧九娘才笑道:“大道理奴家不懂,只有姐姐能讲得透,奴家只会给二郎唱小曲,解心烦。”
她搂抱着谢易,轻拍他的后背,气韵悠长地唱道:“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看着萧九娘风情流盼的样子,谢易心动神摇,刚才的烦恼忘得干干净净,他轻轻捂住萧九娘的嘴,笑着提醒道:“低声些,这样的浮浪艳词切莫让你姐姐听到,小心明天她恼你。”
萧九娘咬了一口谢易的手,佯怒道:“让奴家低声唱,怎么不让奴家不要唱?还不是你也喜欢听浮浪艳词,可我偏不唱了,果然是好心没好报。”说罢,转过身子不再理他。
谢易把她身子扳过来,搂在怀里,涎着脸道:“你姐姐是个因循守旧之人,她不懂得这些情趣,低声唱是尊重她。可是我喜欢听你唱,更喜欢你这个风情万种的美人,求夫人再赏唱一首。”
萧九娘扑哧一声笑了,她趴在谢易耳边低语道:“你真是个缠人的檀郎,那我给你再唱一个更艳的,保准让你吃不消。”
果然,萧九娘还没有唱完半阙,就被骚扰的唱不下去,不一会便又转成了如泣如诉的低吟。
翌日,刚过卯时,谢易又开始了一天的晨练,昨晚应萱转移焦虑的法子果然奏效,现在谢易的情绪已完全恢复过来。
练了一个时辰的拳脚后,谢易牵过马,命九斤打开偏门,悄悄地走出宅邸,沿着建康的街道闲逛起来。
清晨的街道异常寂静,就连马蹄声都显得格外清脆。谢易用两个时辰转完了建康城的大小街巷,这才催马出城,把城外的农家村舍客栈也大致转了一遍,这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在官道路边,谢易选了一家挂着羊头的羊羹店,栓好了马,在店门口摆放的饭桌后坐稳,招呼饭博士为他做一份羊杂汤。
这时顺着官道走过来一群人,二十多个家奴簇拥着两个骑高头大马的人大摇大摆居中而行。无论是前面还是两侧的行人,只要妨碍他们走路,马上就被踢倒在地,稍有不服者就被拳打脚踢,路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纷纷躲避,让他们先行。
忽然骑马的黑脸大汉肩膀上立着的猎鹰腾空飞起,扑到了这家店铺的羊头上,正要叼啄,羊头晃了晃就掉下来,正砸在谢易面前的饭桌上。刚端上来的羊杂汤震翻,如果不是谢易躲得快,险些就洒到了衣服上。
这群人爆发出一阵大笑,那黑脸大汉吹了声哨子,猎鹰恋恋不舍地又飞回到他的肩膀上。谢易正要上前理论,店家忙劝阻道:“这伙人是刘太保家的人,惹不得。客官莫恼,我免费给客官再做一碗就是了。”
谢易点点头:“你当然要再做一碗,还要再做稳当点的桌椅。但我还是要给他们讲讲道理的,不就是刘光世家里的吗,哪里轮的上他们横行霸道。”
他背着手走到官道上,站在路中央拦住了这伙人的去路。
走在前面的家奴也不答话,抬右脚向谢易的小腹猛踹过去,谢易闪电般地抬脚踹到了家奴的左腿,那个家奴应声而摔倒,肚皮硬生生拍在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只看到谢易抬脚落脚,中间踹的动作转瞬即逝,似乎根本没看到。
谢易手指马背上的黑脸大汉道:“你,下来,道歉,赔钱。”
那黑脸大汉还没说话,旁边骑马的年轻人似乎觉得有趣,笑着问谢易:“你这厮倒也有两下子,我想问问,你打算要多少钱?”
谢易伸出一根手指:“一贯钱。”
那伙人又哄笑起来:“这个短命的怕是穷疯了,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黑脸大汉翻身跳下马道:“爷,甭跟他废话,我打发他也就是了。”
他边向前走,边怒斥道:“一碗汤算个鸟,讹人讹到你爷爷这儿,你……”
话未说完,大汉仰面朝天摔倒昏了过去,那只猎鹰正要飞起,又直直掉在地上不动了。
刚才还狂笑的众人现在一片肃静,看着谢易都有点犯傻,他们根本没看到谢易是怎么出手的,也搞不清楚大汉和猎鹰是怎么躺在地上的。
骑马的年轻人脸上的肌肉颤动几下,终于还是服软了,他吩咐道:“给他一贯钱,我们走。”
谢易摇摇头:“晚了,现在是十贯钱,不愿意道歉就二十贯。”
年轻人一咬牙,吩咐一声:“给他二十贯。”
谢易接过家奴递过来的钱,挥了挥手:“你们可以走了。”
那年轻人不甘心地问道:“这位好汉,敢不敢留下姓名,有时间我一定会去拜望。”
谢易看了一眼马鞍上刘光世家的标志,厌恶地啐了一口,不屑地呵斥道:“你也配!只不过是刘光世家里的贱种,还敢跟我耍横吗?告诉你爷爷,那个让他跪地求饶的恶魔又回来了,你看那怂货敢来找我吗?”
原来谢易为救萧九娘被毒箭所伤,经过他自己开出的药方调养,谢易半个月后就恢复如初。他趁黑夜闯入刘光世在建康的府邸,大战施放毒箭的四个侍卫,结果将四人都打成重伤。
刘光世吓得他连连告饶,发誓从此不再和萧九娘发生任何恩怨,并当即拿了一万贯钱作为赔偿。后来萧九娘买下游船,置办行头和乐器等费用都来自于这笔钱。
看谢易恶狠狠的神情,年轻人不敢再说话,连忙纵马而逃。家奴们忙背起大汉,拎起猎鹰,跟着衙内狼狈逃窜。
谢易将穿钱的缗绳拽断,把两万枚铜钱抛向空中,散落的到处都是。路人见状,一拥而上哄抢起来。谢易看也不看,喝完汤,扔给店家饭钱,骑上马扬长而去。
这就是谢易的一贯作风,恶人须有恶人磨。和恶人讲道理犹如对牛弹琴,只有让恶人心生恐惧有所收敛,才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但他似乎并没注意,不远处的茶摊里坐着一人,不动声色地看完了谢易惩治恶奴的整个过程,正默默揣摩着谢易的拳路,苦思冥想寻找谢易攻防中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