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纤尘随焦伯走到车库才发现江国泰给她买的不是普通的Lambhiador AdPersonam的 SVJ63。紫色锋利多面几何体的外观嚣张跋扈，张扬至极。打开车门，江国泰找人订制内饰的时候特意把中控台改得和奥迪不那么像了。

江纤尘看着长辈的心意，想到背后暗含的期许，叹了口气，给了周大师一张百夫长信用卡和家里的临时电子密码，让他明天再来，便自己开车去了雍和宫。

翌日。

心理诊所。

青檐溪一如既往文质彬彬，看起来很是个悲天悯人的靠谱医生。江纤尘听说他还特意去看过自己一次，但那几天戒备森严，他没进去。但总归是唯一一个知情来看望自己的人，所以她才来晃一圈。

青檐溪见江纤尘进来，不动声色地把元素检测报告塞进抽屉，把剩下一摞体检报告递给她：“身体没有问题，但是有一个消息要通知你。”

“说。”

“你卧床期间可能……又长高了几毫米。”

江纤尘：“……”她真的不能再长了，她看到任雨生皮鞋的底越来越厚了。

半晌，她认真问：“青医生，您认识的人里有会缩骨功的吗？”

青檐溪：“……”

青檐溪给她做了全面的心理咨询，发现她现在精神状态不错，亲身遭遇袭击之后的应激反应居然还没有之前目击导致的反应大，或者说顺便还把之前的后遗症治愈了大半，十分怀疑江纤尘之前的PTSD在自己没发现的时候部分转化成了受迫害妄想症，真被打伤了反而好了。

江纤尘挑眉：“有问题？”

好了就行，无论如何，康复就是好事。他仔细看了检查报告，长舒了一口气，却也有点失落：“你这陈年痼疾突然好了，我还不太适应。”这也意味着她应该不会太需要他了。

“这次的诊疗费和咨询费翻三倍。”

青檐溪有些无奈，他那句话本来有点别的意思，却被江纤尘这样一接，显得他好像是图她钱似的。事实上，江纤尘是极少数很受欢迎的“病人”，慷慨大方，每次连登记的前台、带路的工作人员都能收一笔小费，相貌更是visual shock级别的好看，因此每次江纤尘打来预约电话后护士都抢着轮班。

她在感情上极为敏感，一开始每次来的时候还会带礼物，自从感觉到青檐溪的心思之后就再也不带了，也从未对青檐溪说过“改天请您吃饭”这一天朝常用社交场面话，连称呼都一直是客套生分的“您”和“青医生”，只主动将诊疗费一涨再涨。

江纤尘实际上并不是个配合的病人。她话很少，不会主动开口。大部分时候心理医生是负责引导病人主动表达的，但这么多年了，青檐溪感觉她始终听得多说得少，听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但是青檐溪问一句她答一句，看起来知无不言，谈及什么话题都不回避，也不会对心理医生表现出攻击性和自我防御。青檐溪毫不怀疑如果他提出治疗需要，江纤尘可能会建个模把车祸现场整个模拟出来还带填色渲染的。

可问题就在于她在提到自己的事情时太“客观冷静”了，如果她一直保持这样的理智淡定，那么她应该根本就不会出现心理问题。但她偏偏又表现出了种种症状。

青檐溪自认为在同行中也算是专业水平不错的了，从业以来也见过各式各样的客人，从妄想症、躁郁症、抑郁症、自闭症到偏执型人格障碍甚至肢体攻击性很强的都见过，但他六年来始终无法和江纤尘建立相互信任、敞开心扉沟通的有效医患关系，自然也谈不上真正的帮助。他只能从讯问一般的聊天中细枝末节拼凑江纤尘的生活习惯，进而分析她可能的问题所在，但江纤尘话太少了，就像一个住在钢铁堡垒中的人，即便被浅层催眠，窗户也始终是锁死的，他在外面听到她的声音都微微失真。

至今青檐溪都不知道江纤尘到底出了什么心理问题，可仔细想来，转折点必然是江纤尘和任雨生一起出事住院。虽然他不知道具体伤势，但他知道任雨生出院比她早，所以伤得更重的她很可能是替任雨生挡了什么，而从那之后就开始好转——很可能是愧疚补偿心理。之前江纤尘是直面任雨生母亲的死状后产生了心理阴影，结合她对任雨生的态度，难不成任雨生的母亲……

青檐溪悚然一惊，抬头却正对上江纤尘似笑非笑的一双凤眼——戏谑里隐约森然，瞳孔像寒冬里冰晶凝结的雪花，美则美矣，毫无温度，让他背上瞬间耸起一片寒意。

江纤尘却好像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青医生在走什么神，难不成我刚才说了三倍还不够？那五倍如何？”

青檐溪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只是……就算没有咨询费，我也不会把子虚乌有的事……”无论他猜到什么，她都要他封口吗？而且他也算很了解她了，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的。

江纤尘一如既往没有诚意地笑了笑：“青医生想到哪里去了，我从来不怀疑您的医德人品。您可别把这想成什么封口费，我事无不可对人言。只是作为朋友，真心想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而已。”

青檐溪被“青医生”和“人品”噎了一下，还想再说些什么，江纤尘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闪个不停的手机屏幕上：“您最近在网上得罪什么人了？”

青檐溪拿起手机，解锁就看到99+的擎书消息，还都是来自同一个人，表情变得更无奈了：“也没什么……怎么说？”

“即便是有急事找您，现实中无论病人还是家属都不会这样对一位医生轰炸吧。如果是亲戚朋友，就更有失体面了。听说您在玩会剑情缘，我猜猜，是树熊？”

青檐溪忙着应付被手机那头的人，随口答道：“是……咦，你怎么知道？”

江纤尘坐在沙发上，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表情：“三年前青医生暗示我多用别的转移注意力，那段时间因为本科双学位和月夜的事我状态不太好，烟瘾也大，后来打游戏要两手操作才慢慢戒了。那段时间我看到过会剑情缘公测的广告，我不会特意关注这些，一定是有人故意要我看到的。我一开始没注意擎书圈显示好友正在玩什么游戏的功能，虽然后来删了，但你看到了吧？刚开区没多久雾帝就对我显示出这么锲而不舍的兴趣，没事就追杀我，而且有点把我尽量多留在游戏里的意思，那时候我可还是个小白，而且只在您这里做心理疏导的时候提过游戏里的经历。我原本以为雾帝是哪个托，就充了点钱因为工作室的事去了一趟擎陆，发现不是他们的人，后来闲来无事就查了下IP。这几年多谢青医生照料了。”

自从东篱本人退隐之后，树熊就和雾帝组了好几个活动的固定队。昨天江纤尘说要来，青檐溪忘了提前跟树熊说不打今天下午的心魔了。青檐溪工作忙，有时候病人突然有点状况、延长了咨询时间或者要加一场临时检查，就来不及提前跟树熊告假。雾帝实为鸽帝，所以之前才总是独来独往，只是自从侠侣大赛之后才被树熊拉进了东篱不在后缺一的手动活动固定队。

今天树熊新账旧账一起翻，旁边还有一个心思深沉的江纤尘反过来套他的话，青檐溪简直焦头烂额，却又听到江纤尘问：“说起来，青医生缺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