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轮车五百辆、普通马车一百辆,小型帐篷二百顶,马匹一千,且独轮车、马车和马背上面均放置一些食粮和种子,足够大家伙儿路上所需和回去后的抢耕,在场的每个人一人一个盛水葫芦和小的家当;希望魏大人与民众们一路顺风。”
陈英胆将手中的一张清单交给了魏登扑。
看着眼前排列得密密麻麻的车辆马匹、还有人人包括他在内身上挂着的盛水葫芦和背在身后的小包裹,魏登扑显得很激动。
“谢谢、谢谢二位将军,谢谢龙骑军诸位将士,连回去农耕的种子都想到了,真的是太感谢啦;请受本官一拜!”
“呵呵、魏大人不必如此,另外………”
陈英胆又掏出一份单子。
“魏大人、为了增强大伙儿在路上与回到延绥之后防御宵小的能力,大将军特意嘱咐在下拨了一批特殊的玩意,魏大人今后一定用得着。”
“哦!是啥物品呀?”
“请看清单。”
魏登扑疑惑地接过清单一看,顿时两眼发直,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这、这都是大将军给予本官的?!”
“是的、大将军的特意嘱咐,哝、瞧见那边两辆稍大点的车没,东西全在上面呢;咋处理、咋分配,魏大人自行决定吧。”
陈英胆用手指了指排列稍远点的两辆比其他马车大有一圈的车子,也就是四个轮的,别的则是两轮马车;当然可不是龙骑军那种大型箱式车子,宁夏镇到延绥镇的道路根本不适合大体型的车子行走。
“本官在此多谢大将军的心意了!”
魏登扑转过身子朝着草原方向深深滴作了个揖。
………
“有人上来啦、全体警戒,弓箭手准备。”
随着威镇堡一位叫赵景的代副百户高声吆喝,堡墙上早严阵以待的军户们连忙做好各项迎敌准备。
虽装备的不咋地,好歹也人手一把腰刀或一支长枪,好点的还有一面自制藤牌,一顶破旧红毡帽、一身打了一堆补丁的青涩军服;弓箭手则是黒毡帽、一套青衣战裙。
远远瞅去,还真像那么回事,近看全露馅儿了,不但人人脸带菜色,且绝大多数人是光着脚丫子上阵的;不是没有鞋袜,而是全被上面贪腐完了。
弓箭手的弓用的虽是明军普遍采取的榆木,可悲的是军中规定的弓手需人人拉开三斗(90斤)的弓已经很少有人做得到了,更甭说要拉开一石(120斤)的了;而在明朝初期,能拉一石弓仅仅是弓箭手的入门,更不要说那些能拉开二石、三石强弓的牛人啦!
这位赵景代副百户算是留守威镇堡仅剩的一位百户了,原本也是一名总旗,只是有点胆小怕事、老好人一个,与头上那位丁百户和堡内军户之间两相不得罪;因此丁百户在溜回平虏城之前,急急忙忙丢给他一个代副百户让他照看堡里的事宜便跑了个无影无踪,也没具体交代照看啥。
其实不管是正还是副,百户都需经过千户所同意、备案才能上岗的,像那位丁百户随口许诺的东西大家伙儿全知道咋回事,包括赵景在内也都没放在心上;平时该咋地就咋地。
这次面临着大军压境,堡里面没有一位当头的可不行,想来想去,结果全想到赵景这儿来啦;管他是真任命还是假任命呢,有个出头的就行了。
无奈之下赵景也只好赶鸭子上架啰,好在不需出堡交战。
拿着一把腰刀站在堡墙上,赵景心里是七上八下的瘆得慌,干多农活的手今天提把刀不知咋地好似比平时重了许多;两脚板也有点发麻。
再左右瞅瞅,粗犷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犹如一群跑了好长距离的牛累的在拼命喘着气,有的人居然脸白的好似得了一场大病;这素质、能打仗吗?!
“唉、只能祈祷这些鞑子拿点东西就走吧,仙佛保佑、仙佛保佑!”
赵景知道不能怪大家,连他自己都有问题了还能咋地。
“哎、老赵,事情有点不对呀。”
站在旁边的刘总旗出声道。
这位刘总旗是具体负责耕地事宜的,也就是平时颇照顾铁匠一家子的那位。
“咋啦?”
“你瞅瞅这些过来的人,连喊带叫的根本不像鞑子嘛!”
赵景仔细一瞧,果不其然,一边喊叫一边逐渐靠近堡前的数十个人虽然穿戴整齐,可人人脸上不仅都带有喜气,完全没有鞑子要杀人的那种狰狞;并且其中居然还有女的!
“这是咋回事?莫非是鞑子抓来当挡箭牌的民众吗?!”
赵景满脑袋的浆糊。
“不可能、有这么高兴的挡箭牌吗,俺的耳朵还没背嘢,他们叫的口音都是咱们这儿的呀、是老乡们啊!老赵、赶快叫儿郎们放下弓箭,听听那些人在叫些啥玩意。”
刘总旗急忙对赵景说道。
“放下弓箭,放下、快放下!”
面对众多不解的目光,赵景高声叫道。
“乡亲们、前面来的不是鞑子,是咱们的老乡哪;大伙儿仔细听听他们在叫些啥!”
这话音一落,堡墙上的人全长长滴嘘了一口气;接着每个人不仅把耳朵竖的跟兔耳一般,还伸长了脖子比拼长颈鹿,虽然他们不知道长颈鹿是啥毛玩意!
那些人越走越近,喊声也越来越清晰;终于、不仅听清楚在喊些什么,就连相貌都看清了。
“他爹啊、是孩子他爹回来了呀!”
随着堡墙上因搬运餐点上来的一位壮妇一声凄厉的嗷哭,墙上墙下呼儿唤友、哭爹喊娘的声音就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咕噜咕噜响成一片。
“老天呐、是上回被鞑子抓走的那些人哪,他们回来啦?!”
赵景拼命用手擦着眼睛。
“这不废话嘛老赵,你瞅瞅那高个的、不正是张家嫂子的男人嘛!呐呐呐、这边这个是前街的王二蛋、那个是………”
话没说完呢就瞧见方才嗷哭出第一声的壮妇三步并两步扑了过来,‘噗通’地就给赵景跪了下去。
“老赵、老赵、赵百户,俺求求您,求您给开一下堡门,孩子他爹就在外头啊、您让他进来吧,还有那些人哪、都是咱堡里的呀;俺给您磕头啦!”
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咚咚地磕起了头。
“张家嫂子、张家嫂子,别啊、你别这样,有话好商量呀!”
眼瞅着怎么拉都拉不起跪地上的壮妇,赵景求救地看向刘总旗,谁知道那刘总旗居然跑到别处去了。
回过头来,赵景发现周围的人全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他;这时候开不开堡门得由他来决定了,再怎么说也是大伙儿推荐的当头人呀!这点纪律还是能够遵守的。
而跪地上的壮妇仍旧不断滴在磕着头,前额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
一股无形的气场将本就不想得罪任何人的赵景压得手脚发麻、呼吸急促,胸膛难受得像要爆开似的;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那个该死的老刘在节骨眼时刻居然开溜了!赵景明白个中缘由,这是纯粹要由他自行做出决定呢。
拼了!赵景狠狠一咬牙关,闭着眼睛朝天大吼一声。
“开堡门!”
瞬间周围响起一片欢呼,接着有无数的大脚板从已经虚脱坐在地上的赵景眼前跑过去,冲到堡墙下面或是跑到大门外迎接那些人去了;可伶的赵景平生第一次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就像是耗尽了他的身体能量一般,整个人坐城墙的地面上发呆。
“老赵、老赵醒醒,醒醒啊;嗨、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这一下子全堡的人再也不会说你胆小如鼠啦;干得好!”
一睁眼,看到刘总旗在眼前翘起的大拇指,赵景苦笑着摇摇头。
“老刘啊、看起来俺还真不是干这行的料哦,俺觉得这全身都不属于俺的了;唉!”
“哪能呢,你这是第一次嘛,俺敢保证、从今以后,你说的话绝不会再有人当成耳旁风啦!”
刘总旗脸上显得很高兴。
“俺说老刘啊,你不是在哄骗俺吧?!”
“呸、咋说话的,俺骗你能当饭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