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不知道岳父是怎么提前通知城里的人,当他们走近城池的时候,早就有两个身穿武将官服的年轻男子正骑在两匹高头大马站在城门前面翘首以盼地等着他们。
那两个年轻武将一见到领头的宁志远,立刻策马奔到跟前,然后迅速下马跪在地磕了一个头,其中脸皮较白那个激动地说:“爹您终于来了,孩儿等您好久了。”
另一个肤色偏深的武将则是恭敬地说:“父亲安好。”
宁志远心情大好地笑道:“臭小子,都起来吧。”
两人这才从地站起来,然后主动过来牵着父亲的马。
不用说,这两位正是宁志远的亲儿子,池非赶紧下马向两位舅兄迎了去。
宁志远跟着下马在旁边介绍道:“既然都在这里,那就先来认一下自家人。
阿真,这是你大哥宁雅柏和二哥宁雅枫。你大哥是边军千户,你二哥是副千户。
阿柏,阿枫,这就是你们的二妹夫苏真,你们叫他阿真就可以了。”
池非立刻行礼道:“大哥好,二哥好,我是苏真,以后请多关照。”
池非在问好的同时,顺便打量了一下两位舅兄。
只见大舅兄宁雅柏五官长得很像岳父宁志远,大概二十出头,身体高壮,肌肉发达,皮肤黝黑,气势沉稳,看起来应该是个比较内敛的人。
而二舅兄宁雅枫却长得比较像岳母姚氏,身材修长,长相英俊,皮肤白净,眼神灵动,嘴角含笑,看样子应该是个比较活泼外向的性子。如果不是身穿官服,实在看不出来是个武将。
“阿真,小芷就麻烦你以后多照顾了。如果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包容。”宁雅柏拱手道。
“大哥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阿芷的。”
宁雅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在与小妹宁雅芷的日常通信中,小妹在信里说了很多这个新妹夫的好话,可以看出小妹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宁雅柏对池非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相比于大哥宁雅柏的正经,宁雅枫却很是自来熟地拍着池非的肩膀说:“阿真,总算见到你了。
小芷曾经把你写的《仙侠》和《重生》这两部话本都各寄了一套过来。
我看过以后,喜欢得不行,尤其是《仙侠》,实在太对我胃口了。
我早就想亲眼见一下大名鼎鼎的池非先生,如今总算见到真人了。”
池非谦虚道:“二哥过奖了,我当初写书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哪里值得二哥如此盛赞。”
“混饭也能混成一个大文豪,这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对了,小芷和她姐姐过得怎么样?”
“二哥放心,阿芷过得很好。另外大姐也是新婚燕尔,与大姐夫颇为恩爱。”
“那我就放心了。”虽然他想问池非为何会跟着父亲一起来西北大营,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于是暂时按下心中的疑问。
宁志远是通过飞鸽传书告诉两个儿子,自己将会带小女婿苏真来西北协助处理边境疫症之事,叫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其他的就没有细说了。
一行人在宁志远的带领下,十分顺利地进入乌赤县。
一路,凡是见到宁志远的武将和官员,全都必恭必敬地走过来向他行礼问好。
另外许多围观的士兵一见到他,则高呼“大帅回来了,大帅回来了”,然后兴奋地奔走相告。
由此可见,宁志远在西北军中的声望确实无人能比。
池非还发现,有不少军官还是宁氏一族的族人。
因为每当遇到姓宁的军官,宁雅枫都会特意把池非介绍给对方认识,好让对方知道池非是族长宁志远的小女婿,请对方多加关照。
果然所有姓宁的军官一听池非是族长的小女婿,立刻表现得份外亲热。
看到有这么多宁氏族人在军中任职,这不禁让池非想起以前岳父对他说过的宁氏一脉所坚守的三大铁律中的关于“固军”之事。
他记得岳父当时是这样对他说的,所谓固军,就是不管主枝还是分枝,都必须有人从军。并且相互提携,让宁氏一族在军中始终保持威望。虽然也允许有人从政,但军中的威望和权势才是宁氏一族的根本,绝不可弃。
怪不得宁家在西北军民当中拥有如此深厚的根基和人望,除了宁家数代人都用心经营西北外,还跟宁氏族人在军中大量任职有关。
卢靖是军医,而且这次是有任务在身才出去的,如今回来了自然要回军营覆命。
由于连日来不停赶路,一行人都已经很累了。
宁志远让卢靖单独回军营覆命,而他则带着池非回当地的宁府休息。
宁家在乌赤县内的宅邸比京城的镇国公府还大,甚至还有专门的跑马场、射箭场和练武场。
只不过与京城镇国公府精致气派的装修相比,这里宅邸的装修就显得简单了许多,主要以实用为主。
疲惫不堪的池非已经没心情欣赏这个大宅的风景了,他来到岳父给他安排的房间后,几乎是一倒在床就睡着了。
相比之下,多年来习惯了骑马打仗的宁志远虽然也有些疲累,但精神还算不错。
他特意把两个儿子叫到书房,然后把事情的经过都对他们说了一遍。
在听说池非就是教卢靖炼制烧酒和缝合伤口之术的那个“高人”后,饶是一向沉稳冷静的宁雅柏也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性子比较跳脱外向的宁雅枫更是震惊得张开了嘴巴。
忽然,宁雅枫灵光一闪,想起小妹给他寄的《仙侠》话本里面就有关于用线缝合伤口的剧情,原来正主就在这里。
很显然,当年卢靖就是因为书中的这些描写,才去找池非询问能否用同样的方法对伤兵的伤口进行缝合处理。
而池非不仅把这种方法教给了卢靖,还另外教了他如何炼制烧酒来清理伤口。
宁雅枫立刻把自己的猜测说给父亲和大哥听。
宁志远笑着说:“事情应该就是这样了,这小子实在藏得太深。如果不是卢靖跟我说起这事,我还蒙在鼓里呢。”
宁雅柏不无忧虑地说:“父亲,就算阿真是教卢靖治疗外伤秘法之人,但这治疗外伤跟治疗瘟疫是两回事,阿真确实有把握吗?
此事事关重大,一旦处理不好,不仅我们宁家声誉受损,而且还有可能会被朝廷所怪罪,实在是两头不讨好。”
“关于这点,阿真早就跟我说了,他一点把握也没有,他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宁雅柏和宁雅枫两兄弟顿时脸色一变,宁雅枫立刻追问道:“那父亲为何还要冒险担下此事?”
宁志远沉声道:“如果这次瘟疫发生在其他地方,我肯定不会插手此事。
但偏偏它就发生在西北,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西北是我们宁氏一族的根基和命脉,是我们宁家用了几代人的性命才好不容易换来的。
这里有无数士兵和平民都信我们宁家,敬我们宁家。
原先没有办法也就罢了,如今难得看到一个希望,即使这个希望十分缈茫,我们也要放手一搏。
否则,我们怎么对得起这么多拥护我们宁家的西北军民?
你们要想让底下的人从心里面信你、敬你、服你,那么在关键时刻你们就必须站出来有所担当才行。
即使最后失败了,底下的人还是会看在眼里的,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这样才不会怨你们。
除此以外,我还有另一个盘算。
所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我们宁家近年来声势太隆,假如这次我们因为没处理好疫症而受到朝廷的责罚也并非一件坏事。
有升就应该有降,否则一直烈火烹油下去只会烧穿房子。
这就是权谋之道,听懂了吗?”
宁雅柏和宁雅枫对视了一下,然后齐声应道:“是,父亲,孩儿听懂了。”
此刻,兄弟俩心里都不禁在想,父亲不愧是老狐狸,果然老奸巨滑。
当然,这话不能直说出来,否则会挨揍的。
接下来,宁志远还把这一年前京城所发生的几件大事告诉两个儿子,让他们心中有数。
在听完父亲的讲述后,宁雅柏若有所思地说:“如此看来,这一年来二皇子似乎落到了下风,一连几件事都失利,几乎被大皇子压着打。果然就文斗功夫而言,二皇子拍马都比不大皇子。”
“这天家的事我们看个热闹就好,别一时大意让人给牵扯进去。”
宁雅枫笑道:“父亲放心,我们远在西北,别人就算想动歪脑筋也动不到我们身来。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阿真竟然还跟这乌香案有关,估计姚尚书心里一定笑翻了,让自己弟弟白白得了个礼部右侍郎,以后再一步就是礼部尚书了。
一门两尚书,姚家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老姚心里当然乐开了花,他都明说了,可惜让我抢先一步,不然一定把阿真收作女婿。
阿真这孩子不仅为人聪明,而且是可以推心置腹的自己人,以后你们要把他当自家兄弟一样好好对待,别生份了。”
“是,父亲。”兄弟俩齐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