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岩石树林快速退去,脚下的沟壑也已丝毫不能阻拦他,他用力一跃,便是两三丈,有树木阻拦,一拳打断就是。
有了这样的力量,就算是化身妖魔,又有什么不好?
晋阳城已经是青岩郡的最西面,也是艮州的最西面,再往西便是震州,但艮州与震州之间,却是连绵万里的群山,纵横也有千余里,深处都是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
乌世鉴踞坐在晋阳城最大的酒楼“云宾楼”的二楼,面前的桌上堆满了美味佳肴,他在山里许久,虽然每天吃肉,但都是用药烹煮,寡然无味,嘴里早就已经淡出鸟来了。
这次下山来到晋阳城,哪里能不痛痛快快吃一场?
此时的他,虽然仍然瘦削,却已不是文弱书生的那付模样,身穿粗布衣衫,浑身精力弥漫,大口嚼食,满手油腻,哪里还是那个出身侯府的富家公子。
往日里弃之如草的种种佳肴,这时吃在嘴里却是美味无比,恨不得连自己的舌头也吞下去。
他虽然看起来只是不住狂吃,其实却在留心四周的动静,几番历经生死,他也不得不更加小心。
此时他耳力惊人,耳朵里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听到角落里两个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猥琐的议论着花月楼里的小娘子,也听到几个江湖中人大吹牛皮,讲起自己如何了得。
这些人扯东扯西,他都浑不在意,但坐在东面一坐几个书生模样人的谈话却让他心里一惊,忍不住转头望去。
只听一人轻笑道:“诸位,岱平城里去年发生了一件大事,你们可还记得?”
另一人道:“岱平城是青岩郡的首府,一年之中不知要发生多少事,你说的是哪一件?”
那人笑道:“自然是最匪夷所思,也最让勇毅侯府丢面子那一件。”
另一人轻声笑道:“这件事我自然知道,便是昭恩侯府的世子逃婚的事。”
旁边一人将他们的衣袖一拉,道:“噤声,这件事可是关系到昭恩侯和勇毅侯两府,岂可乱说?”
当先一人道:“我轩辕帝国不禁言路,又有什么说不得的?”
他话虽然这么说,可声音却低了下来。
他低声道:“你们可知道,那勇毅侯府的三小姐,如今便到了我们晋阳城?”
旁边几人一声惊呼,道:“三小姐身份尊贵,到我们晋阳城来是为了什么?”
那人低低笑道:“自然是为了找那乌家世子的下落,这位三小姐勇毅过人,去年乌家世子逃婚,使得勇毅侯府大为丢脸,她一怒之下扯碎婚书,发誓要斩下乌家世子的人头,好不厉害。”
一人道:“乌家也是世代侯府,乌家世子又是嫡长子,哪怕他再不成器,昭恩侯爷又哪能任由他丢了性命。”
旁边一人惊诧道:“莫非你连这都不知道?乌家世子逃婚过后,昭恩侯爷勃然大怒,已经上表朝庭,废黜世子,也不再认他这个儿子了。”
另一人叹了口气道:“哎,不知道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子哥儿是怎么想的,放着这般的富贵荣华,娇艳美妻不要,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一人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衫,道:“好了,三小姐如今就在城里,不要再乱说了,咱们可惹不起。”
那人四面一望,举起酒杯,道:“来,来,喝酒,喝酒。”
乌世鉴心里黯然,虽然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但听到父亲废黜自己,断绝父子之情,仍是一阵悲凉。
罢了,罢,这样也好,从今以后,再无关系、再无牵挂,我堂堂大好男儿,万里江山,哪里去不得?
他将嘴角一抹,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从中数出一张一百两的,喊道:“小二,结账!”
小二连忙跑来,见到这般大的一张银票,道:“客官,你总共花费十两银子,我这便替你找回多的银子来。”
轩辕帝国一两银子当一千钱,二十两银子已经够三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他这一餐,生生吃掉了普通百姓半年的食粮。
但他本来便出生在富贵之家,吃穿用度都是极精极好,平日里用起银子来也不用自己费心,倒不觉得什么,但楼上别的人见他一个粗衣打扮的少年,出手如此阔绰,不免纷纷侧目。
他接过小二找回的银锭子,放入怀里,站起身来,便朝楼下走去。
就在他起身后片刻,坐在西面桌上的三人也互相对了个眼色,起身下楼。
乌世鉴下得楼来,见晋阳城虽然不如岱平繁荣,但街市纵横,店铺林立,倒也十分热闹。
他走了一圈,突然耳朵一动,已经察觉身后有三个人跟了自己一路。
他虽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便绝不傻,自己一停,这几个人也停,自己一走,这几个人也走,若不是跟踪自己,又是什么?
他略一思索,便知道定是自己在酒楼上拿银票时露了眼,看来书上说的果然没错,“钱财不可露白”啊,自己果然还是没有经验得很。
但他这时自觉得起码已经是二流高手的境界,要是面对这么几个偷偷摸摸的小贼还要躲藏,那这天下也不要去闯了。
他心中冷笑一声,故意在集市上慢悠悠的闲逛起来,直逛到都已经黑了,才慢慢朝一条小巷子里走去。
那三个人跟着他,东转西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集市上人来人往,他们也不敢公然动手,直转得头昏眼花,才突然见到那小子走进了一条深巷子。
几人快步跟上,见到四处无人,天色又已经暗了,索性不再遮掩,几步追上,喝道:“小子,站住。”
乌世鉴站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道:“几位大哥是喊我吗?”
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道:“自然是喊你,识相的快点把银票交出来。”
另一个瘦脸汉子阴恻恻的道:“不然我们就把你宰了!”
这几个人其实早已打定主意,将这小子杀了之后,便丢在西面的大山里去,神不知鬼不觉,哪里还会留下活口。
乌世鉴见这几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目光凶残,早已看穿,道:“一些银子算得了什么,你们过来拿吧。”
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轻轻在手里挥动。
几个人见那叠银票足足有两寸来厚,怕不有上万两,心里都是大动,对望一眼,那穿黑衣的汉子猛然上前几步,伸手便抢。
他一动手,那瘦脸汉子同时动手,几步绕到乌世鉴的旁边,手中精光寒动,已经握住一枚短刀,朝他腹部刺去。
这两人步伐稳健,力气惊人,竟然已是三流高手。
乌世鉴心里微微一动,想不到这几个想要杀人越货的小贼,竟然也是三流高手。
但他习练长拳已久,见到短刀刺来,已经起身侧踢,腿去如风,一脚正中那瘦脸汉子的膝盖,咔嚓一声,膝盖碎裂,汉子顿时跪倒在地,放声惨叫。
他右手不停,一招黑虎掏心,直打黑衣汉子胸口,黑衣汉子收掌成拳,一声大喝,也是一拳击出。
两拳相交,又是咔嚓一声,黑衣汉子指骨折断,他还来不及惨呼,胸口又中了重重一脚,鲜血狂喷,仰天而倒。
乌世鉴心中惊喜,知道那青色珠子不但使他的体魄强健,连反应和速度都不知快了多少,这些三流高手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便象是慢动作一般。
他才收回拳头,突然觉得背后一疼,只见另一个一直没有动的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他的身后,一刀刺在他的背心。
他心里一凉,自己刚才微微得意,稍一放松,没有防备,便着了敌人的道,若是以后再遇到敌人,绝不可沾沾自喜,苍鹰搏兔,也需竭尽全力。
但那人身法快捷,动作凌厉,只怕已经是二流高手,自己被这一刀刺中背心,哪里还能活命,这用鲜血换来的教训,只怕永远也用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