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妖顿时息声收翅,只是瞪大眼睛,望向旗杆,心中充满了惊奇。
老人突然道:“你是个好首领。”
乌世鉴道:“我不想让他们送死。”
老人道:“我站在这里观察了你许久,你非常特别,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妖怪。”
乌世鉴瞿然心惊,这个老人既然说他已经观察他许久,那就是说他也已经来了很久,可自己居然一无所觉。
心在朝下沉,体内却在凝聚力量,源源不断的吸取着厚土之力,再将血肉压缩到极致。
然后他抬头,“你是谁?”
“狮王座下第四妖帅,噬空。”老人顿了顿,又道:“也是啸月的祖父。”
心已经沉到谷底,面对这样的大妖,连心底的警兆都没有生起,显然这个妖帅已经将自身气息隐藏到了极致。
这样的巨妖,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生存下来的可能。
打了小的,招来老的,本来也很正常,只是没想到这个老的,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满山的妖怪皆惊,连开始想要扑上前去的金雕,都已经悄悄朝后退去。
得到消息前来的巨猿王和金雕王,站在原地,眼中也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归仲站在归不畏身前,身体已经在微微发抖,难道上天刚刚才给自己玄龟一族打开一扇门,这么快就要关上了吗?不但是关上了希望之门,还要赔上玄龟一族全族的性命。
因为谁也不敢奢望,在妖帅的手下,能够留下小命。
红袖咬紧牙关,连牙齿几乎都要咬碎,心中也升起一股深深的绝望。
绝望的不只是她,乌世鉴也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纵然他再有豪情万丈,纵有再不认命的精神,面对无法企及的存在,也无力回天。
他强吸了一口气,道:“你的孙子是我杀的。”
噬空妖帅点头道:“我知道是你杀的,我那个孙儿虽然不成器,可却偏偏是我最喜欢的一个。”
他眼中流露出沉痛之色,道:“要是你杀的是我另外一个孙辈,也许我还不会要了你的命,反而可能将你招入麾下,着力培养。”
他叹息道:“人族和妖族的大战,已经不远,你极有潜质,或许会成为新生代妖族中的侥侥者,毕竟,我们族妖没落数千年,需要这样的新生力量。”
又摇了摇头,噬空妖帅道:“可惜,你不该对啸月下杀手。”
乌世鉴只有沉默,除了沉默,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叹了一口气,噬空妖帅道:“跪下自杀吧,免得多受折磨。”
他以为这样已经是对乌世鉴的极大恩惠,乌世鉴必然立马跪下受死,哪知那青色妖怪背仍是挺得直直的,丝毫没有要下跪的意思。
眉头微微竖起,噬空道:“你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
乌世鉴握紧了拳头,道:“你是妖帅,我绝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想要我屈服自杀,绝不可能。”
他目光坚定,道:“就算是死,我也要站着死!”
山风突然间静止下来,连大旗也不再飘扬,老人站在旗杆顶端,象是一根标枪,一动不动。
沉默片刻,他突然缓缓道:“妖将以下,从来没有谁敢违抗我的命令,若是我要他跪下,也从没有谁敢在我面前站着。”
他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不可名状的威压,一瞬间,这须发斑白的老者,虽然并没有长高一分一寸,却仿佛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大,竟似乎比天还高。
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迅速在山谷中弥漫,其中又包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和无穷的力量。
几头妖兽,首先承受不住这种威压,四肢轰然跪地,跟着庞大的身躯砰然炸裂,化为一团血肉。
跟着是玄龟族人,虽然死死的用短棒拄地,但心里发自本能的恐惧和身体上的压力,促使他们纷纷跪倒下来。
庞大的巨猿和金雕,也不过多支持了片刻,巨大的身躯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就连金雕王、巨猿王、红袖和归不畏、归仲,虽然强自支持了一会,也不得不在无穷的威压下跪下。
只有乌世鉴,仍是笔直在站在山峰之上,仿佛这世上没有能让他跪下的东西。
噬空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原本对于妖族有潜力后辈的一丝丝可惜顿时化为乌有,只剩下无穷的怒火和无边的冷酷。
不再去管满山的妖怪,他双目如电,庞大的威压尽数加在乌世鉴身上。
心底发来连续不断的警兆,但在这样的威压下,警示已经丝毫没有作用,内心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恐惧,那是妖族对于强大存在的本能畏惧。
身上就象是背了一座巨山,不仅呼吸困难,全身各处的鳞片毛孔,都象是被刀割一样,缓缓的沁出鲜血。
全身都已经在颤抖,但他偏偏一双腿仍然是站得笔直,深深陷入山崖的岩石里面。
噬空冷笑道:“你服不服?”
鲜血沿着双足流入地面,他却拼命扬起了头:“我绝不会屈服。”
自从他从侯府逃出,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他就早已决定不对任何强权屈服。
这条路是如此的艰难坎坷,也许今天就会死在这里,但,他不曾后悔。
噬空冷哼一声,压力又增,乌世鉴全身都已经在颤抖,连嘴巴鼻子眼睛都流出血来,浑身的骨骼格格作响,似乎马上就要碎裂。
他的腰已经被压得弯了下来,鲜血已经将地面的岩石染成一片红色,但他的双腿,仍是颤抖着直直站立。
噬空妖帅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嘴角却弯起一抹残忍的笑容,道:“我看你能挨多久。”
就象是又有一座山猛然压下,乌世鉴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这妖帅竟然仅凭威压,就已经令他受伤。
对于妖帅而言,自己果然还是一只蚂蚁。
但他绝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反而一直在积蓄着力量,将脚下的厚土之力一点一滴的积累,又压缩到血肉筋骨中去。
他知道玄光盾对妖帅而言,不过是一个肥皂泡而已,无谓去做无用功,只是全力运转“龙卷破”,这时借助外界的压力,反而将血肉压缩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