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世鉴见她在父亲死后,还能保持如此冷静,所有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与平日里的任性刁蛮简直判若两人,不愧是侯门之女,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镇定。
“乌世鉴,你随我回府为父亲举丧。”沈月语气转柔,望向乌世鉴,眼光中泪水涟涟。
“好。”乌世鉴无法拒绝,“索金,整顿好青月军,碧桃,照顾好苏迭。”
司剑这时候早已经跑上前来,沈月将她一把拉起,放在马背上,铁甲声响,无数的“奔雷军”簇拥着沈月回府,铁骑铮铮,将整座永安城都震动了。
连续数日,永安城里满城皆白,永安侯府之死,震惊震州,四周的诸郡,都派了使者前来吊唁,就连靖王府,也派了人来,但沈月对靖王府心中怀恨,态度冷漠。
帝国派玄炎卫的霍城前来侯府祭奠,颁下旨来,正式册封沈月为“永安侯。”
乌世鉴见侯府经历大变,沈月独自一人支撑,怕再生乱,命索家三兄弟领“青月军”驻扎侯府,听从沈月调谴。
沈从容出殡之后,宾客散去,沈月大哭一场,身心俱疲,沉沉睡去。
乌世鉴见她面色惨白,睡梦中眼角仍是留有泪痕,也不禁叹息,从今以后,偌大的侯府,偌大的永安郡,就要这个弱女子一肩挑起。
等到沈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过后,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三晚,别人也不敢前来打扰,只有乌世鉴守在她的身边。
睁开眼的沈月,望着乌世鉴,眼泪又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伏在他的身上,放声大哭。
这些日子来,她早已经学会把平时的活泼任性深深隐藏,不断强迫自己坚强,因为她绝不能让永安侯府垮下来,也绝不能让人瞧不起永安侯府。
因为这是她的父亲临死之前,对她交待的最后遗愿。
她曾经在父亲面前发誓,终自己一生,也要守住永安侯府的荣光。
她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因为从父亲不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再是个无忧无虑,庇护在父亲羽翼下的小姑娘,而是独自镇守一方的诸侯永安侯。
在所有人的面前,她都表现出了自己的智慧、冷静,但唯独在乌世鉴面前不需要,在他面前,她仍然是那个娇柔的少女。
“多谢你了,你不但替我平定了叛乱,这些日子还替我料理了那么多的事。”沈月眼睛已经红肿得象是桃子,直起身来。
“我们是青月侠嘛,这么计较做什么?”乌世鉴拍了拍她的背。
难得的展颜一笑,沈月道:“你把青月军都调来,是怕我镇不住那些奔雷军吗?”
乌世鉴不语,沈月已经道:“我虽然没有用,但是既然答应了父亲,就一定会将永安城管好,将奔雷军管好。”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从来没有发现你这么厉害,简直是女中豪杰。”乌世鉴由衷叹道。
“是吗?你真这么觉得吗?”沈月摇头道,“但一方诸侯,要做的事太多了,我怕我管不来。”
“你一定行!”
“你能不能帮我?”沈月突然道。零零书屋00shuu
“我当然会帮你。”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沈月苍白的脸上突然升起一抹红晕,父亲不在了,她维持整个侯府已经很吃力,要是乌世鉴能够早日娶她,一定能帮她处理好所有事情,就算是把永安侯给他当,又有什么关系?
“嗯?”乌世鉴吃了一惊。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娶我,而不是说你什么时候入赘,你并不是永安侯府的赘婿,而是主人。”她脸上的红晕更浓,“以后我们生的孩子,就是下一代的永安侯。”
“这。。。。”乌世鉴迟疑道,他是想帮沈月,可从来没有想过要现在娶她,不仅他的妖魔身份让他不能娶她,而且他和噬空妖帅的仇恨,与天门宗的仇恨也绝不能带到侯府来。
就算是侯府,也绝不可能承受得了四阶妖帅和四阶大修士的怒火,他要是安定在这里,只会给侯府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你,难道不愿意吗?”沈月身子突然僵硬。
“我,确实不能答应,而且,我不久以后就会离开永安城。”这句话虽然万分难以开口,但乌世鉴仍是咬紧牙关,说了出来,长痛不如短痛,他绝不想害了沈月。
“为什么?”沈月脸上的神色变得冰冷起来,“是因为苏迭吗?”
摇了摇头,乌世鉴道:“绝不是,这其中的原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是我不够好吗?不够漂亮吗?”沈月咬紧了嘴唇,泪水又一次汹涌流下。
“不是,你已经足够好,只是我。。。”乌世鉴长叹,竟然已经说不下去。
神色越来越是冰冷,沈月默默的坐得离乌世鉴远了一些,眼前这个少年越来越是模糊,越来越是遥远。
她脑中一阵恍惚,差点重新倒下,但她努力镇定心神,强行坐定,因为她曾经答应过父亲,一定要守护侯府的荣光。
脸上的神色反而由冷转为缓和,她强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虽然强自镇定,但泪水却流得更凶,语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不管怎么样,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今天我们要大喝一场,不醉不归!”
她已经下定决心,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没有什么好想的了,她作为侯府之女,现在的永安侯爵,也绝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来人,送酒菜上来!”她已经拍桌喝道。
“沈月,你这段时间操劳过甚,还是好好休息吧。”见到她的样子,乌世鉴蓦然心酸。
“不用,从今天之后,我就是真真正正的永安侯了,恐怕就再没有时间象这样和你坐在一起,畅所欲言,开怀畅饮了。”她泪水盈盈,“连这最后一场大醉,你也不肯陪我吗?”
“肯,当然肯。”乌世鉴心中的柔软也被刺疼,“我今天就陪你大醉一场!”
这一夜,他们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说了些什么话,乌世鉴已经完全不记得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天色也早已经大亮,沈月也早已经离开。
他头疼欲裂,晕晕乎乎,原来的衣衫都已经被酒菜弄得一片狼藉,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
他跌跌撞撞走出门,一名婢女连忙躬身道:“乌公子,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