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世鉴此时的体魄虽然远不如青翼那样强悍,但体内剑气纵横,加上他对于武修的领悟已经越来越深,此时弃剑使拳,对付二阶武者仍是轻描淡写。
旁边数人同时大吼,拳脚如风,震得台阶轰然作响,一股股开山裂石的气息同时袭来。
这些人见到乌世鉴以拳对拳,居然全都放弃了用刀,凭着拳脚攻了上来。
乌世鉴精神一震,“太祖长拳”源源不断的击出,这些招式虽然简单,但在他手里却威力奇大。
演武场外的数千名“破蛮军”昂头而望,又是心惊,又不禁佩服,前几层他们只见到乌世鉴身法奇快,招式和修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心中已经略有不屑之意,但这时候见到他正面迎敌,虽然不过是一套普普通通的“太祖长拳”,却将数十名百夫长打得东倒西歪,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军中所佩服的,就是强者,眼前这个家伙虽然有负三小姐,看起来也瘦瘦弱弱,但这一刻在这些兵士心中,却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砰”,最后一名百夫长被乌世鉴一拳击中,轰然倒地,乌世鉴朝着满地的百夫长一拱手,一步踏上第六层。
所有的将士齐齐将目光投向第六层,这一层的对手,已经是三阶修士,“破蛮军”第十营的千夫长卫一夫!
若是这小子还能战胜卫一夫,不,哪怕只是打个平手,他就已经有资格在“破蛮军”中统领两千人!
“破蛮军”整整三万人,却仅有十五个千夫长,每一名千夫长,都是修为惊人。
他们从不屑,渐渐对这小子生出了一些佩服,甚至还隐隐有一些期待,想要看看这个小子到底有没有本事,能够打倒卫一夫。
方去恶心中也微感诧异,他一见到乌世鉴,就已经判断他的气息,不过是二阶左右的修士,所以才摆下刀兵大阵,想要借此让他知难而退。
他当然也知道原本乌世鉴在艮州昭恩侯府时,是个不学无术的浪子,这几年在外面游荡,想必机缘巧合,踏入玄境,学了几手皮毛功夫,但绝不会厉害到哪里去。
见到他连闯五层,心里也微微有些吃惊,似乎这个小子还隐藏了实力,莫非他已经是三阶的修士?
他转头望向三小姐,只见她嘴角上扬,目光正一瞬不瞬的望着乌世鉴,似乎丝毫不担心,心中怒火一闪。
“请”,六层上的卫一夫漫不经心的拱了拱手,一条翠绿的青藤突然凭空出现,就象一条巨大的绳索,朝着乌世鉴卷来。
乌世鉴稳稳站立,右手食指化指为剑,一道白色剑芒破空而出,后发先至,一下将青藤斩为两断。
“噫?”卫一夫不禁惊讶出声,他的青藤乃是木系法术,看起来柔软,但却坚韧异常,就算是妖将被缠住,也绝不可能轻易脱身。
随着他的轻呼,空中突然出现千万条的青藤,象挥舞的怪手,将乌世鉴上下左右全都笼罩在内。
乌世鉴仰头望去,脑中突然想起碧桃,她的法术,好象也是这样。
就在这一刹那的失神中,无数的青藤已经将他缠绕得严严实实,就象是一个包起来的巨大粽子,绿光闪烁,有如巨蟒,越缠越紧。
“你只要出声求饶,我自然就会放了你。”卫一夫冷声道,对于这个乌家公子,他跟所有镇南郡的人一样,充满了敌意。
绿藤紧缩,发出吱吱的摩擦声,里面的人若是再不求饶,恐怕就要被缠死在内,但仍是寂无声息。
所有的将士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又仿佛有些失望,这个敢来闯“刀兵大阵”的家伙,终究是没有创造什么奇迹。
卫一夫微微叹息,若不是侯爷有吩咐不能要了这家伙的命,自己就要将他缠死。
他念头一动,正要收回青藤,就突然看见缠绕成团的青藤里有微弱的白光一闪。
“轰”的一声,白光乍现,所有的青藤被斩碎成泥,漫天飞散,乌世鉴已经踏步走了出来。
卫一夫大吃一惊,一团绿气猛然护住身躯,双手一扬,化成两根巨大的树木,横扫而出。
突然间一道白光一闪,身前的护体真气突然间破了一个洞,一道三尺长的白光伸缩不定,已经离自己的喉咙不足一寸。
慑人的剑气刺得肌肤生疼,他已经来不及回手抵御,因为敌人只要剑气一激,就可以将他的咽喉刺穿。
“承让了。”耳旁传来青年淡淡的声音,身影晃动,那人已经跃上第七层。
卫一夫颓然站立,半天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输了,输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已经被这一幕震撼,千夫长,在镇南郡已经是极尊贵的存在,不仅代表了在军中的地位,更加代表了惊人的实力,哪知道却被人一招,一招就击败。
而且,那个青年,似乎还没有出剑,他那把赤红如火的长剑,仍然静静的躺在他背后的剑鞘里。
方从龙、方从虎也不禁耸然动容,但那种愤怒不屑的神情突然间就平静下来,变得更加沉稳,这是真正的战士,在面对强敌时才会有的状态。
他们在南疆抵御南蛮多年,早已历经生死血战,知道敌人越是强大,自己就越是要冷静。
经过刚才这一战,他们已经不知不觉中把乌世鉴当作了足以一战的对手。
不但足以与他们一战,甚至还很危险。
“拔出你的剑!”方从龙持刀而立,方从虎默然不语。
他们的刀,仍然是长六尺的长刀,但隐隐有光彩流动,显然也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兵器。
“天炎剑”缓缓一寸寸出鞘,慢慢从背后升起,夺目的红色光芒渐渐绽放。
剑一出鞘,方从龙方从虎便感觉到了不凡,那股灼热的气息和浓烈的剑气,激荡得他们手中的长刀嗡嗡颤鸣。
“好剑!”方从龙大喝,横刀便斩,他的刀法没有丝毫花哨,也没有使用任何的法术,就是一刀,却包含着无比的威势,刀芒长达一丈,有如银色闪电。
这是武者的气势,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还有什么比武者来得更直接,更畅快?
方家与南蛮厮杀数百年,所修的乃是最直接、最刚烈的“斩鬼刀!”
空中仿佛有风声呼啸,这一刀足以斩碎一座山峰,乌世鉴一动不动,“天炎”化成一道红光,幻化出一道虚影,在方从龙的刀刃上轻轻一点。20182018xs
刀气顿消,仿佛被打中了七寸的蛇,方从龙回刀斜斩,杀气扑面。
他心中当然吃惊,刚才那一剑以巧降力,足以令他心惊,但却还不足以令他退却。
他在战场厮杀十几年,被封为“明威将军”,绝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而是用刀杀出来的。
“天炎剑”矫若游龙,赤红鲜艳,一剑削下,方从龙的刀气就削减一层,三阶的修士,在现在的乌世鉴眼中,已经不算是强劲的对手。
蓦然间寒气袭人,一片刀光以极诡异的角度削来,既无声息,也无刀气,与方从龙如此威猛的刀势完全不同。
一直站在一边的方从虎,已经猱身上前,一刀挥出。
这一刀无声无息,刀势隐而不发,直到距离乌世鉴只有一尺才陡然爆发,刀锋上的刀气有如暴风骤雨,激射而出。
只凭这一刀,方从虎的修为,就已经在方从龙之上。
就在同时,方从虎猛然大喝,刀芒突然暴涨,刀光一化为十,十化为百,漫天的刀光居然将“天炎”剑紧紧包裹在内。
这两个人配合无间,时机把握得简直天衣无缝,一个将他的剑困住,另一人挥刀偷袭,就算是修为比他高的人,突然之间也无法应付。
若是由得方从虎一刀斩下,他就要身首异处!
乌世鉴右手突然伸出,五道白色的剑芒有如白色焰火,一把朝着“斩鬼刀”抓下。
刀气有如遇到一股坚不可摧的铁墙,吱吱作响,白光一闪,刀芒消散,乌世鉴的五根手指,已经将那无坚不摧的“斩鬼刀”刀刃抓住。
方从虎暴喝出声,身上肌肉块块坟起,全身的力量汹涌而出,刀锋反转,就要将乌世鉴的手掌削下。
但他这股力可拔山的巨力,就仿佛投入了不断旋转的旋涡,迅速消散,对方手中的白芒闪动,将无边的巨力消散于无形。
他这集聚了全身气息的一斩,居然连刀锋也不能转动,对方的五根手指,在白色光芒中仿佛透明,几乎不象是活人的手指。
与此同时,被方从龙刀光包围的“天炎”剑,陡然爆发出惊天的光芒,一轮鲜艳的红日,突然之间出现,千万道刀气就象是太阳底下的冰雪,融化消失。
“明月在天?”台下的三小姐几乎要笑出声来,“他学得倒是快,只不过这招徒有其形,倒象是明日在天!”
任谁都听得出她的欢喜和赞叹,令狐悔脸上一阵发白,简直要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到南疆来。
无边的红日闪发出耀眼的光芒,反而将方从龙慑于当地,一动也不能动,额头的冷汗也不由滴落。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动,那凝而不发的剑气就会动,剑气一动,自己不死也要重伤。
但他偏偏不愿意认输,这一次他本来是要替自己的妹妹出一口气,哪知道不过几招,就输在这小子手里,心中的怒火简直比昨天还要旺盛。
他猛然一跺脚,身躯突然象是拔高了一寸,身躯也象是长大了一圈,一股暴虐的力量以他的足部为中心,形成一个圆圈,朝着空中的红日撞去。
空中嘶嘶作响,剑气受到牵引,蓦然爆发,一缕缕的红色剑光象是丝丝火焰,铺天盖天,将刀气和气圈搅得粉碎,余势不衰,把方从龙当成了靶子,激射而出。
方从龙发出不甘的咆哮,感受到那股仿佛无处不在的剑意,浑身气发如怒,在身周形成了一个气罩,只是他也知道,这样的气罩,在这样凌厉的剑气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乌世鉴挥手一招,漫天的红光消散,“天炎”剑一闪而逝,“锵”然入鞘。
方从虎只觉得刀身一轻,几乎是出自本能的侧刀就斩,刀光凛冽,有如月华。
这一招看在台下众人的眼里,几乎已经等同于偷袭,刚才乌世鉴明明是放过了方从龙,几乎在间不容发之间方从虎就已经挥刀。
底下的军士有人已经禁不住惊呼出声,他们虽然个个一开始痛恨乌世鉴,但见到他年纪轻轻,却如此之快就打上了第七层,实力之强令人震惊。
尤其是刚才那股剑气,虽然远在高台上,但台下众人仍然感受得清清楚楚,若是他不撤剑,方从龙必然重伤。
乌世鉴摒指如剑,一道白光闪过,方从虎手中剧震,“斩鬼刀”顿时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长刀飞上半空,然后又当的一声落在地下,方从虎不禁呆住了,他望向兄长方从龙,只见他也呆立当场,面露苦笑。
两个人乃是御封的“明威将军”,又是“破蛮军”中一等一的好手,两人联手,居然还输在一个文弱瘦削的家伙手里。
原本想好的打败他后,当着无数的将士羞辱他一番的打算,顿时落了空。
“你很强,但我偏偏不服你!”方从龙大吼,妹妹的婚事已经令他大感恼火,这时候输在这家伙手里,更让他怒发如狂,“来,我们再来打过!”
方从虎默默的一伸手,那枚“斩鬼刀”重新落在手里,他走到方从龙身旁,眼神更加坚毅。
方家的儿郎,绝不容受到这样的羞辱。
“退下!”方去恶突然喝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又有什么不敢认的!”
他的目光中仿佛也有火焰跳动,望向乌世鉴,“上来!”
“是!”乌世鉴踏步而上,已经身处第八层。
第八层上,仍然是两个人,两个穿着玄色衣服的中年人,一男,一女,一胖,一瘦。
男子瘦削得有如一根竹杆,好象风一吹就要倒,女的偏偏又极胖,简直有他三四个那么粗。
这两人端坐在第八层,每人的膝前都横陈着一把剑。
这两把剑,也跟他们的人一样,男子的剑瘦长而窄,女子的剑反而又宽又大。
这是两名剑修!
他们能够坐在第八层,足以说明他们的剑术之高,这或者才是今天真正的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