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终于回来了!”白骨骷髅虽然已经不能做出任何表情,但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久别重逢的喜悦,任何人都能够感觉出来。
一种难明的玄妙气息在黑暗中缓缓流动,白衣男子的身影突然一阵摇动,渐渐变得模糊,重新恢复成一道白色剑气。
乌世鉴身前的剑符光芒万丈,突然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嗖”的一声,将那道白色剑光猛然吸了过来。
白光融入剑符,剑符上仿佛又增添了一个奇怪的符文,流转不休,光彩更加晶莹透亮。
接着剑符下落,重新钻入乌世鉴的身体,又慢慢沉入他的丹田气海内。
一刹那间,丹田内的剑气大涨,仿佛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旋涡,迅速朝上漫延,剑气势如破竹,迅速占据数十个穴道,加上先前已经被剑符占据的穴道,这时候乌世鉴自脚掌至腰间,所有穴道内都有点点白光闪动。
乌世鉴同时也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四周的一切都已经不可知,不可闻,在他的脑海里,只有无边无际,玄妙无比的剑意,令他沉浸其中,忘却一切。
青云剑一阵阵颤动,感受到这股剑气,就要朝着乌世鉴的丹田冲去,但突然间白骨骷髅一伸手,就将它握在手中。
青云剑灵大怒,散发出无边的凌厉剑气,想要把这只手掌斩成粉碎,但白骨骷髅却恍若不觉,反而用另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掌抚摸着青云剑,“分别这么多年了,想不到你比我还先找到主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子认识你吗?你这丑八怪的骷髅,不要在老子身上摸来摸去!”青云剑灵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那只白骨手掌,“老子乃是天下第一剑客,哪里来的什么主人?”
白骨骷髅没有血肉的眼瞳中,居然流露出悲伤之色,“你不认识我了吗?还竟然连主人也忘记了?看来一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你伤得比我还重。”
“噫?你这家伙莫非知道点什么?”青云剑灵停止了挣扎,它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在找寻自己的来历,奈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万年来一直在沉睡,恢复了一些记忆,却也不是全部。”它望向乌世鉴,乌世鉴双目紧闭,正陷入一种奇妙的境界中。
剑意充满全身,他的整个人都透出白光,脑中开始自动参悟玄妙的剑意,浑然忘我。
“万年前的一战,主人陨落,你我都身受重伤,散落不见,我凭着主人的一缕剑气得以苏醒,却变成了这样一付模样。”白骨骷髅叹息道,望了手中的青云剑一眼,“而你,居然已经衰弱到这样的地步!”
“呸,你少跟我套近乎,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我什么也不记得了。”青云剑灵半信半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具骷髅身上的气息让他觉得十分亲切。
“不记得了?也很正常。”骷髅道,“就连我也不知道我原来是什么样子,又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但主人的气息,就算过了一万年,我也不会忘记。”
“那你的主人是谁?”青云剑灵问道。
“我的主人,就是你的主人。”白骨骷髅道。
“哼,我是问你你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白骨骷髅怔住了,“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数千年来,我一直也想不起来,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一个神圣的名字。”
“既然你连他的名字也不记得,那你为什么知道他是你的主人?”青云剑灵又道。
“我不必知道!”白骨骷髅摇头,“这种感觉绝对错不了,这种神识中的烙印,比什么都要准确。冥冥中的这种意识无比强烈,找到主人,跟随主人,就是我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使命。”
它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哪怕如今的它,也已经成长为几乎可以比肩妖王的存在,但这道烙在它神识中的烙印,却从未改变。
“哼,我要是有你这么强,早就已经纵横天下去了,还找什么主人,跟随什么主人。”青云剑灵不屑的道。
白骨骷髅摇了摇头,“万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不太记得,只模模糊糊记得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我们的主人,我虽然现在还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但一定是值得我永远追随的人。”
它又望向乌世鉴,“因为我正是凭借着主人那一缕剑气而再生,那一缕剑意,就足以让我心甘情愿的臣服,我想,我们的主人,一定是一个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人。”
“也许是这天底最了不起的人!”白骨骷髅道,“我重生的意义,就是为了迎接主人的重生!”
“如今,主人终于回来了!”它火亮的瞳孔中充满了希望,此时已不象是个惊天动地的大妖,而象是一个乖巧恭敬的小童。
“我不知道你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青云剑灵道,“简直是死脑筋。”
它又忿忿的道,“要是我恢复了往日的能力,早就不受别人约束了。”
“那你为什么又跟在主人身边?”白骨骷髅道。
“要不是他身上的剑气我十分熟悉,又对我疗伤大有好处,我早就走了。”说到这里,它突然住口,似乎想起了什么。
熟悉的剑气?熟悉的气息?莫名其妙的遇上了这个小子,又莫名其妙的被他御使,难道这些真的都是巧合吗?
黑暗的地底,一片白光,两点红光,一片青光都是一闪一灭,时间慢慢流逝。
镇南郡已经激战了一天一晚,从平阳郡源源不断的有妖族赶来,城南的南蛮,也象是不要命似的,好象一下子都从莽莽的群山里冒了出来。
三万“破蛮军”浴血奋战,死伤惨重,城头城外,尽是敌人与“破蛮军”的尸体,甚至都来不及清理。
因为战斗一直在继续,根本没有停止的时候,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血腥味,就算坚硬无比的城墙,也到处出现了大块大块的破损。
天空中,方去恶亲自率领城内的大修士,与城外的妖帅和南蛮的祭司们战斗,空中足足有三四头巫魔咆哮飞腾,散发出滔天魔焰。飞涨fzzne
这些巫魔有的鸟头人身,有的人头蛇身,有的背生双翼,有的脚踏黑龙,腾云驾雾,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仿佛传说中的远古魔神。
妖族中除了那具白骨骷髅变成百丈大小,与手持“斩鬼刀”的方去恶大战,还有两名妖帅,身如山岳,口似血河,在空中和金轮银笔激烈相斗。
一只五彩大手,一把发出雷鸣的巨锤,一条象是乌云似的长鞭,将巫魔死死挡在城外。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紧要关头,三万“破蛮军”伤亡过半,已经没有余力再在城外发动进攻,全部都退守至城内。
城内的百姓,惶惶不安,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躲入地窖,但他们也知道,一旦妖族和南蛮破城,就算他们躲到地底,也免不了一死。
这威震南疆数百年的“镇南郡”,今天真的就要破城了吗?
三小姐牙关紧咬,站在城头挥剑斩杀,一天一夜的战斗,她已经几乎耗尽了修为,敌人的妖将层出不穷,若不是镇南城中的千夫长就足足有十五名,还有不少侯府的客卿修为高深,恐怕城头早已经失守。
但就算如此,十五名千夫长中,也已经战死六人,客卿也已经战死五人,这些三阶修士,放在其他郡县中,都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但在如今的镇南战场上,也一样象秋叶般陨落。
令狐悔剑气收敛,将近身的南蛮斩杀,一天一晚,他已经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敌人,就连妖将也斩杀了两名,从一开始的恶心惊惧,渐渐已经变得麻木。
敌人仍然如潮水般涌上来,放眼望去,南北城外,尽是敌人,一团团黑雾般的虫云,扑在城外一具具尸体上,不管是人族,南蛮,还是妖族,全都被吞噬一空。
或许那邪恶的虫王,此时也正躲藏在某个密林里,御使着虫群噬骨吃肉,好恢复修为。
三小姐的银色盔甲上已经满是敌人的鲜血,左肩处也有一处伤痕,那是昨夜跟一名妖将战斗时所留下的。
她站在城南的城头,率领几名千夫长阻挡妖族的进攻,眼见“破蛮军”死伤越来越多,而敌人虽然也伤亡惨重,却仍然不断的从北面有援军赶来,“镇南郡”的形势已经越来越危急。
城南这边方从龙已经负伤,手持长刀踞守城头,南蛮中几个特别高大的似人似兽的蛮人,手持巨大的狼牙棒,与几名千夫长战在一起。
城南的城墙已经被打开一个缺口,近千年“破蛮军”和南蛮兵在这里血战,方从虎当先迎敌,长刀与两名高大南蛮同时相斗。
南蛮相貌狰狞,力量巨大,一旦近身相搏,“破蛮军”只能依靠人数优势取胜,但此时此消彼涨,南蛮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破蛮军”,一冲上来,破蛮军就陷入了苦战。
南蛮军和“破蛮军”世代相斗,乃是世仇,往年南蛮虽然经常来袭,却从来没有占过上风,这一次都睁着血红的眼睛,发出似人非人的吼叫,挥舞铁棒猛砸。
经过一天一夜的苦战,许多“破蛮兵”已经精疲力尽,手中的六尺长刀变得异常沉重,行动缓慢了许多,不少人刚刚提刀格挡,就已经被铁棒将长刀砸飞,接着被一棒砸碎头颅。
不止是城头,城南城北的城门也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隙,无数的士兵拼命阻击想要冲破城门的敌人,鲜血象是泉水一样在城门处流淌。
“镇南城”的陷落,只在片刻之间,三小姐从城头飞身落下,冲向城门,“澄霄”剑上的鲜血滴滴滚落。
千余名“破蛮军”见到三小姐挥剑斩断敌人头颅,冲到门口,顿时精神都是一震,放声怒吼,挥舞长刀,一步不退。
妖族仿佛杀之不绝,一批批的妖兽被斩杀,又一批批冲上,三小姐身边的士卒也越来越少。
一头妖兽,足足需要数名精锐的“破蛮军”才能对付,北城门虽然不断有士卒补充,但城内的“破蛮军”终究有限,何况死一头妖兽,就要死三四名士卒,这样的伤亡,简直无法想像。
若不是“破蛮军”异常骁勇,“镇南郡”镇守帝国的南大门,城中又有许多大修士,换作其他郡城,只怕一夜之间就已经陷落。
大战仍在继续,“南蛮军”伤亡越来越多,城头城门已经芨芨可危。
空中的方去恶等大能,心中焦急万分,却没有一分余力来援助地面,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想要分出胜负本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何况敌人中的妖帅也拼命的将他们牵制住。
他们都知道,只要镇南城一破,就算方去恶他们这些四阶大修士也无力回天,南疆就将落入敌手。
其实镇南郡两面受敌,又没有任何一个援军,城破只在早晚之间,这个结局,无论是谁都清楚。
“轰”的一声,城南的城门首先被攻破,几个高大的南蛮撞破城门,冲入城内。
方从虎刀光如电,斩下两名南蛮的头颅,但更多的南蛮人,象是潮水一样,涌入了镇南城中。
紧接着,城北的城头也被攻陷,数百只长着翅膀的飞猴冲进城里,在它们身后,是无数身形矫捷的妖兽。
“退,退,退回城内!”方从龙大声下令,城头的守军迅速撤退入城,在街市中与敌人展开巷战。
南城门已破,再守住城头已经毫无异议,同样的,北城头已经被妖族攻陷,再守住北门也已经没有意义。
“走,撤退!前军撤退,后军断后。”三小姐高声呼道。
城门的守军虽然有万分不甘心,却也知道大势已去,在城门口的数百名“破蛮军”反而朝前冲去。
三小姐目中含泪,“走!”带领后面的士卒迅速朝城内撤去。
这几百名守军,是为了给后面的同袍争取时间,否则兵败如山倒,一旦全部同时后撤,就会被敌人在身后赶着追杀。
但他们这一去,已经决不可能再回来!
他们也根本没有想到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