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瞧着纪庚辰,又回头看了看管少府。
他困惑道:“少府兄不和我同去?”
管少府还未回答,马六就先道:“本来应当是我们陪你的,也不知这汤安又给阁主灌了什么迷药,竟把照顾你的差事给揽了去。”
管少府满脸的愁容,叹道:“马六,现在已经到了我这儿也止不住你胡说吗?”
马六赶紧住了口,他知道管少府是个很少发火的人,他也知道这样的人一旦发起火气来,就会非常可怕。
管少府见他还算识趣,笑道:“你要记住,汤安是个有本事的人,他骗你下去只因为他不愿出手。他至今已独自完成三十四次任务,每一次都没有失手……”
马六不甘道:“我虽不及他次数多,可我也没失手过。”
管少府耐心道:“他完成三十四次任务,共带回了三十四颗人头,你完成任务十二次,又带回了几个脑袋?”
马六小声道:“一个。”
管少府叹道:“你的任务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儿戏,他如何愿意和你打?”
马六不服气道:“那是因为阁主没把好任务分给我。”
管少府摇头道:“现在你又要抱怨阁主了?”
马六吐吐舌头,缩到了一边。
管少府对时节道:“时节兄,我当着你的面和马六说这些,也是为了告诉你汤安是个很危险的人。马六带你来北墟本是想让你远离丞相府的是非,但眼下的情况却着实出乎我们的意料,所以时节兄近来还是小心一些,万不可像与我们在一起时这般放松警惕。”
马六道:“唉,我原本是好心,谁成想竟把你送到了汤安手里。”
时节看着这两人,马六倒是真诚,但管少府的言语间却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北墟如果想打探纪庚辰的虚实,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就撤手,所以时节猜测眼下一定也是某种考验。
时节作出紧张状,说道:“照你这样说,我岂非十分危险?”
他转过身去,使自己背对着纪庚辰,道:“你们能不能同阁主大人商量下,叫马六和汤安换一换。”
管少府笑道:“这事不用时节兄说,我们也是要去问问看的。”
他又道:“时节兄还是快去吧,莫要让他等急了。”
时节闻言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向纪庚辰走去。
“看来你很快就会有事情做了。”
无支祁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时节诧异道:“做什么?”
无支祁道:“他们很可能会让你去验证汤安的真身。”
时节苦笑道:“我真想不通,纪庚辰刚害苦了我,他们难不成不晓得这世上最恨他的就是我了吗?”
无支祁道:“可你还是帮了他,这说明北墟的判断并没有错。”
时节道:“我不帮他又能怎样?他能混得进来,还能没法子逃跑?我敢说,只要我喊出纪庚辰这三个字,他准有办法一刀捅了我,然后再逃跑。”
无支祁惊讶道:“原来你只是怕死?”
时节无奈道:“不然呢?”
无支祁叹道:“唉,原来你是块傻木头。”
这世道人活着就已经很艰难,时节哪里有心力去和这些盘根错节的门派角力?
无支祁只怕永远也不会理解这一点。
因为它既不是凡人,也不怕死。
时节没有理它,因为他还有留着精力对付眼前的这个人。
无支祁最多就是嘴上损他一遭,可纪庚辰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对他出手。
纪庚辰是个时节完全看不懂,猜不透,也理解不了的人。
这个人似乎已经和这世上所有的势力搭上了线,可他搅在其中究竟要做些什么呢?
“啧,好慢。”纪庚辰突然道:“这要走多久!”
时节诧异道:“嗯?”
纪庚辰道:“我猜你……”
他笑了起来:“你一定被这样搞过很多回。”
“什——”
时节的话还未说完,就变成了一声惊呼。
这纪庚辰居然将他夹在腋下,带上了房顶。
不止一个房顶,他已在一个个房顶上跃来跃去。
纪庚辰低头道:“你要是吐到我身上,我就饿上你一天,听到没?”
他又道:“上次你吐了我一院子,你知道我收拾了多久吗?”
时节有些懵,他什么时候吐过纪庚辰一院子?
他什么时候到过纪庚辰的……
他忽然想到纪庚辰指的是齐礼的小院。
时节忍不住大笑起来,纪庚辰埋头收拾院子的模样一定会很好笑。
可他刚开始笑,就急忙闭上了嘴。
他还没忘记,自己不应该认识汤安。
他不认识汤安,自然不应该和汤安笑得这么开心。
纪庚辰像是知道了他的意思一般,笑道:“放心,没人能听得见,如果连附近有没有暗哨都察觉不到,我也不用混了。”
时节看着周围,除了青瓦他什么都看不到。
时节道:“你这样突然跃上房顶,就不怕管少府起疑心?”
纪庚辰道:“汤安平日里就是这样走路的,现在带着你就不这样赶路了岂不是更奇怪?”
时节道:“可我毕竟是你们阁主的贵客,汤安对贵客也敢这样?”
纪庚辰笑道:“那你应该去问问丞相。”
时节没了料到纪庚辰竟然如此胆大,他仍是不大相信的问道:“你还抓过丞相大人?”
纪庚辰道:“我连陪你走都受不了,又怎么能忍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时节不禁咂舌,纪庚辰这人的性子确实和常人不同。
“到了。”
纪庚辰终于落了地,他将时节放下,先走过去开了门。
时节凑过去一看,却见那门上的锁和寻常锁头并无二样。
他笑道:“我还以为北墟的锁头都是机关呢。”
纪庚辰道:“当然也是,你看这钥匙。”
时节看去,纪庚辰两手空空,哪里有什么钥匙。
纪庚辰笑道:“一般我们都会随便拿个钥匙装装样子,其实这个锁是这样开的。”
时节见他对着锁头推弄了一阵,这锁就啪嗒一声打开了。
时节道:“果然神奇。”
门一打开,纪庚辰就伸手道:“时节少爷,请。”
时节走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只能瞧见不远处有根蜡烛。
纪庚辰在他身后道:“劳烦时节少爷帮忙点个灯,不然这门关上可就什么都瞧不见了。”
时节向里面走了几步,将那根蜡烛点燃起来。
烛光刚亮,时节身后的大门就“哐当”一声被关上了。
他回头看去,纪庚辰已摘了面具,冷笑着看他。
“说。”纪庚辰站定在门前,堵住了这屋子唯一的出口。
“你为什么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