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在观察管少府。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在仔细地观察管少府的反应。
管少府的言语中透露出了他想要的消息,他现在就要设法验证这个消息的真伪。
管少府皱眉道:“不止一张脸?他此次出来,易了容?”
楼兰点头道:“是的,我几次见他,都不是同一张脸。”
管少府叹道:“没想到他竟如此小心。”
他从楼兰的桌上拿出纸笔,道:“楼兰兄受累,将他这几张脸都画出来吧。”
楼兰接过笔,偷瞄了一眼管少府。
管少府是个爱笑的人,但此刻他却满面愁容,似乎是有什么问题一直得不到解答。
楼兰知道这愁苦不是装出来的,因为北墟一直以来求而不得的就是这纪庚辰的样貌。
楼兰清楚纪庚辰长什么样,纪庚辰也从未易容过。
他提起了笔。
这一次轮到管少府等待了。
楼兰每一笔都画得无比仔细,他仿佛画得不是一张人像而是在画天上的仙女。
无论他画得有多慢,管少府都不会催促。
因为这些画像中,很可能就有管少府熟悉的那张脸。
汤安的脸。
管少府的心情已紧张到极点,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此刻是否想见到汤安的脸出现在楼兰笔下。
他知道,汤安的命运已被掌握在了这杆神奇的笔中。
一张。
两张。
三张。
当第六张脸画完时,楼兰终于停下了笔。
他长舒一口气,道:“我见过的就是这些。”
楼兰低头去看自己的画,他很开心。这六幅画中,没有任何一张是纪庚辰的脸。
北墟派人找他要画已不止一次,他每次都找到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这次管少府来,他才肯认认真真地画上一遭。
因为管少府带回去的画,北墟阁主才会更加重视。
管少府拿起这些画像,他一张张看去,胸中激动的情绪已无法言喻。
没有汤安!
他小心地将这些画像收好,道:“楼兰兄打算如何将纪庚辰引入北墟?”
楼兰道:“纪庚辰已知道了时节在北墟,我打算叫他去北墟刺杀时节。”
管少府笑道:“纪庚辰是如何得知时节在北墟的?”
楼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伏在地上道:“是我引他去查的。”
他人虽跪在地上,但却并未显得惊慌。
管少府看着他,沉声道:“你引纪庚辰去调查时节,真是的为了北墟好?”
楼兰低着头,道:“不,我叫纪庚辰去寻时节是为了知道阁主是否会按照约定行事。”
楼兰知道,对付管少府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实话。
他又道:“现在的地位是我拼尽全力挣来的,我希望阁主能够遵守诺言。”
管少府笑道:“既然你已知道了时节在北墟,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楼兰惊讶地抬起头,问道:“不瞒着我?”
管少府点头道:“是的,你一定在想阁主叫时节入北墟,是为了像当初吸收你一样的,去吸收时节。”
楼兰道:“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管少府道:“北墟既然已经支持了一个衍生堂的人,怎么可能同时再支持第二个?那样岂不等同于玩火自焚?”
楼兰纳闷道:“那阁主为何将时节带去北墟?”
管少府道:“北墟的实力直接影响到你的地位,你难道不希望北墟变得更强?”
楼兰道:“我当然希望,所以我才想将纪庚辰引入北墟,好让管师兄除掉他。”
管少府点头道:“三祖山与妖师要想办法对付,但朝堂我们也要设法渗透。”
楼兰惊道:“阁主想用时节控制丞相?”
管少府笑道:“你是没见到相修然对时节有多满意,马六只见了一次,就不愿送时节回去了。”
楼兰听着管少府的话,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怒意。
管少府道:“你不要为此烦恼,衍生堂才是你真正大展宏图的地方,你在相府待一辈子,也成不了相府的主人。”
楼兰垂首道:“管师兄说的是。”
管少府道:“你的计划最近先停一停,纪庚辰那边阁主暂时有其他安排。”
他起身道:“我会将你的想法报于阁主,到时若是用得上,我再来通知你。”
楼兰也站起身,道:“时节的事是我小气了,希望管师兄能在阁主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管少府笑道:“好说,只要你做得够好,阁主定然会奖赏你的。”
楼兰看着管少府打开密道,大大方方地从书房中走了出去。
密道关闭,楼兰还在看着那面墙发呆。
楼兰就这样久久地盯着那堵墙,直到他确定了管少府不会再回来。
楼兰咬牙道:“管少府!管少府!”
他坐在椅子上,眼中充满了怒火。
楼兰知道管少府为何说相修然的事,管少府就是想叫他嫉妒!
管少府想告诉他如果不听话他将无路可走!相修然已经得到了时节,这个老不死的再也不会设法庇护他!
“哐当!”
他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
就在桌子倒下的瞬间,他听到了外面有人轻声惊呼。
“谁!”
楼兰打开门,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门口。
这是他养的那些女人中的一个。
楼兰柔声道:“云芸,是不是吓坏你了?”
云芸低头道:“没有,我,我只是路过,听到里面突然有声音……”
楼兰道:“是我不小心将桌子碰倒了。”
他拥着云芸,看着她吓得发白的小脸儿,道:“桌子倒了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对吗?”
云芸被他拥着,小脸竟然有些红了,她小声道:“当然不可怕。”
楼兰带着她,走向了旁边的屋子。
云芸看着屋里,脸颊有些发烫。
她看到那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楼兰温柔道:“来。”
云芸迈着软软的步子,跟着楼兰进了屋子。
楼兰笑着关上了门。
屋内确实只有一张床,楼兰将云芸抱上床,站在床边笑吟吟地看着她。
云芸羞红了脸,小声道:“大人,您……”
她还没说完,楼兰就猛拍了一下床头。
云芸惊呼一声就从床上落了下去。
楼兰松开床头的机关,他看着床上黑漆漆的洞口笑了起来。
云芸在里面发出了尖叫声,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楼兰从床头的暗格中取出了一根鞭子,狞笑着跳下了洞口。
那刚刚开启的暗道在楼兰下去后又慢慢合上,它现在看起来只不过是一张没有被褥的床。
屋子里安静极了,就像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样。
过了很久,这机关才又一次发动。
楼兰独自从密道中走了出来。
他浑身是血,手上的鞭子亦是沾满了血肉。
现在他的内心平静了,他唯有在虐待别人时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
楼兰又打开了其他暗道,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他便走回了书房。
现在他可以静下心来考虑自己之前的疑问。
今天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假纪庚辰,究竟是谁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