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深夜,时节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他在等无支祁。
这几天无支祁虽在帮纪庚辰解决北墟的问题,但它总会在晚上潜回相府,好将这一日所发生的事与计划说与时节听。
所以时节知道今日他们就应当将事情处理完毕了。
但无支祁却还未回来。
它不回来时节就难免会乱想,毕竟他还未做好事情暴露的准备。
一想到无支祁他们也可能已经失手,时节就不禁觉得这漫漫长夜,着实难挨。
他躺在床上,屏息听着周围的声音,他希望自己能感受到无支祁回来的迹象。
可他却只忽然听到了一种与这寂静黑夜极不协调的声音。
这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忍痛轻呼。
时节这辈子还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他抹黑穿好鞋,决定出去看一看声音的来源。
因为这声音在时节耳中像极了有人在受刑,他倒很想去看看相府是否也如北墟一般,有一个关着犯人的地牢。
时节轻轻地推开门,走到了院子中。
他很快就发现事情好像不大对劲,因为那种细微的声音正是从相修然房中传出的。
时节诧异起来,心道:“难不成是相伯伯受了伤?”
正当他倍感惊讶时,屋内的声音忽地变得急促、响亮起来。
时节没来得及多想,便大声道:“相伯伯,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边喊着,一边人已到了相修然门口。
还未待相修然回答他,时节就已推开了相修然的房门——
他只向内看了一眼,就急忙“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时节尴尬地离开相修然门口,他可从未想过自己会撞到这种事。
相修然竟然和他府上的书生……
时节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位老丞相多年未娶。
时节的脑中此时一片混乱,他在相府中胡乱地走着,他只知道自己走了很久,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一直到守卫们拦下他时,时节才略微缓过了神。
守卫道:“时节少爷,宾客不可再向前行进。”
时节木讷地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去。”
既然遇到了阻拦,他当然只有往回走。
可他还未走出两步,身后的守卫就忽然叫住了他。
守卫道:“时节少爷,您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时节尴尬地笑了笑,他总不能将自己见到的事和守卫说。
他含糊道:“我就是……随便走走……”
守卫见他表情有异,便问道:“随便走走?这么晚?”
时节道:“就是有些失眠,所以……”
他发现已经有几个守卫悄悄地走过来,将他围住了。
他急忙道:“我真的是睡不着出来随便走走。”
守卫瞧瞧他,道:“时节少爷,得罪了。”
守卫又道:“先关起来,明日交给丞相处置。”
时节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走错了路而被抓起来,他惊讶道:“这是为什么?”
可守卫们哪里肯理他,他们直接抓住了时节。
“放开他!”
时节听到了苍老而有力的喝斥声。
守卫们立即让开,道:“丞相。”
相修然走了过来,他对时节道:“没事吧?”
时节简直不敢抬头看他,比起此时面对相修然,他更愿意被守卫们抓走。
相修然见他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他们伤着你了?”
时节急忙道:“没有,相伯伯,您来得正好。”
相修然笑道:“那就好,走吧。”
相修然说着就转身走了,时节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这里毕竟不是他家,他除了跟着相修然走,哪里还有选择?
时节默默地跟在相修然身后,他打定主意只要相修然不说话,他就绝不出声。
他这主意倒是不错,可当他跟着相修然走了一段路后,就开始忍不住了。
相修然走的这条路,完全不是回卧房的路。
这条路时节之前从未走过。
时节忍不住问道:“相伯伯,您这是要带我去哪?”
相修然道:“快到了。”
时节看着相修然,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好的念头。
他停下了脚步,追问道:“快到哪里?”
相修然回过头来,看着时节笑道:“吃夜宵的地方。”
他又道:“我看你今晚是睡不着了,不如我们一起吃点东西。”
相修然说着,又继续向前走去。
时节将信将疑地跟过去,道:“我并不饿。”
相修然道:“不饿也可以吃一些,自打你到了我这儿,还从未和我好好地说过话。”
他道:“有些事你早就该知道,马六总是想着帮你,可他却看不清北墟对你来说更危险。”
相修然笑道:“但是你一定早就看出来了,你比马六那孩子要聪明不少,你更能明白北墟在打什么算盘。”
时节这才意识到马六之前吞吞吐吐不肯说清的事究竟是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开始嗡嗡作响,他父亲难不成真的把自己卖给了这个老丞相?
相修然见他不说话,又道:“今晚马六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你就在这儿陪我这个老头子吃吃饭,聊聊天,怎么样?”
时节在心底苦笑起来,相修然说得倒是客气,可他哪里有的选择?
他既然已经寄人篱下,就只能听凭人家主人的安排。
时节叹道:“好。”
相修然在前面笑道:“既然是去吃夜宵,你起码要开心一些,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是我强迫你了一样。”
时节连忙挤了个笑容道:“相伯伯说笑了,我只是有些走神。”
时节当然没有走神,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相修然身上,自打看到了那等不雅之事后,他就对相修然多了一丝恐慌。
他很怕马六的话会成真。
相修然忽然道:“就在这里吧。”
他笑道:“我府上的夜景,坐在这儿看刚刚好。”
时节跟着走了过去,他发现这里的桌子上,已有了一些菜。
显然,相修然早已准备好要带他来这儿了。
时节瞧着周围,又看看桌上的菜,笑道:“果真是个好地方。”
相修然笑道:“来坐下。”
时节闻言落座,这分明是张圆桌可却他不偏不倚地坐在了相修然对面。
他实在不想离相修然太近。
相修然道:“看来我们总算有机会好好谈谈了。”
时节问道:“谈什么?”
相修然笑道:“谈你在此处常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