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走上前去,想要伸手抓起时节。
但他一伸手,时节就忽地化作点点光亮消失不见。
马六瞧着一地的暗器,才反应过来方才他们是中了幻术。
他惊呼道:“不好!上当了!”
他大叫着冲入密道,却发觉管少府他们的速度更快,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管少府他们就已经不在这密道之中了。
马六也急匆匆地追了出去,他辨认踪迹的本事一向不错,这一路循着沿途的各种脚印,马六倒是也还能在后面跟着。
但这脚印一出北墟,就忽地化作了两股,人数多的那堆脚印去了北墟左侧山泉的方向,而另一排脚印,却断断续续地向北墟的右侧行进。
马六蹲下身仔细观察起来,他发现这两排脚印中,都有纪庚辰的足迹。
纪庚辰初到北墟时就已引起了北墟阁主的重视,故而他们派发给汤安的衣物,都有特殊的标识,而这鞋底的脚印,便就是其中一项。
汤安鞋底的纹路与其他北墟弟子的都不相同,所以辨认他的脚印并不难。
真正难的是辨认他逃跑的方向。
管少府追的是脚印较轻的那一边,因为以纪庚辰的脚力,绝不会在地上留下过深的足印,就是带上了时节也不会太深。
而另一边的脚印不仅更深,连鞋底的印记也像是被踩过一次一般。
这排脚印看起来更像是纪庚辰匆匆走过后,又踩着脚印原路返回时留下的。
马六看着脚印皱起了眉头,管少府所追的方向看起来是对的,但又有些不对。
因为当马六将较重一边的脚印翻开来时,他发现这脚印中竟掺杂着一些干涸的泥土。
此处气候一向潮湿,若是刚踩过的脚印,泥土一定不会干涸,所以这里应当是有人已预先踩好了脚印,然后当纪庚辰逃到此处时又踩着这已有的脚印走过,这样一来此处才会留下风干的泥土。
而另一侧应当是他的同伴为了引走管少府而留下的足迹。
马六向右看去,他摸了摸腰间的彩烟,却又将手放下。
他要追上纪庚辰。
但他要一个人追。
一个人跑路总是会快过两个人,尤其是这两人中,有一个完全不会法术。
所以马六如愿以偿地追上了纪庚辰。
马六高声喝道:“纪庚辰!还不快停下!”
纪庚辰闻言果然就停下了脚步,他在不远处笑道:“没想到追来的人竟然是你。”
马六道:“既然是我追来了,你是不是肯大大方方地和我打一场?”
纪庚辰笑道:“不敢不敢。”
马六道:“怎么?你还不肯和我打?”
纪庚辰道:“和你打倒是不难,但要我去挨北墟的阵法,我可不干。”
马六道:“只有我一人,如何成阵?”
纪庚辰道:“你眼下是一人,可很快就不是了。”
马六道:“你怕我将少府他们叫来?”
纪庚辰道:“当然怕。所以我准备接着跑。”
他说着,作势就要转身。
马六急忙喊道:“你别走!”
他说着将腰间的彩烟解下,扔到了一边。
马六道:“这下总可以了吧。”
纪庚辰瞧着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马六道:“和你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
纪庚辰道:“打架的机会以后还有,眼下你该先放我逃命。”
马六道:“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些黑色的事物扣在手腕上,纪庚辰认得这些东西,它们是马六特制的暗器。
北墟的暗器一般由机关弹射发出,这种器械的力道极大,发出的暗器虽射程更远,但锐器破空之声却远比其他门派暗器发射手法所丢出的声音要响。
所以北墟的暗器极少只发一枚,也绝不会只从一个方向发出。
而马六的暗器却完全不一样。
他的暗器即便是由北墟劲力最大的弹射机关发出,也绝不会发出一点动静,并且因为这暗器过于小巧轻薄又附有细钩,从而导致它很难穿过人体。
懂行的人都知道,暗器留在人体,所造成的危害将会更大。
纪庚辰眼看着马六将一身的暗器全部装备好,道:“你真的要这么做?”
马六点头道:“我必须要这么做。”
纪庚辰道:“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马六道:“我知道,你绝不会手下留情的,但这一次就是死,我也要留你和我一战!”
纪庚辰道:“你这样做对北墟可没有半点好处。”
马六道:“如果我输了正好以命抵罪。这与你一战的机会,我绝不会错过。”
纪庚辰道:“你想清楚了?”
马六笑道:“你就放马过来吧!”
纪庚辰点点头,转身对时节道:“你的剑借我一用。”
时节伸手掏出口袋,问道:“你不是说没有趁手的剑?”
纪庚辰接过剑来,叹道:“这个还能勉强一用。”
时节惊讶道:“勉强一用?”
他知道这是龙骨剑,可如果龙骨剑也只能勉强一用,那什么剑才能让纪庚辰用着顺手?
纪庚辰道:“这剑上似乎有封印,要是有解印的法子我大概能用得惯,眼下就只能凑合用了。”
纪庚辰拿着剑,走到了马六面前。
他道:“既然你肯以命相搏,那我也认真一些。”
马六闻言一喜,笑道:“不枉我违反门规。”
纪庚辰用手指轻弹剑脊,道:“请。”
他这一“请”字出口,人已忽地挥剑冲了出去。
时节还未来得及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那柄长剑自马六所在之处飞起,朝着远处“当啷”一声插在地上。
纪庚辰与马六已稳住了身形,时节仔细瞧去,见纪庚辰右手正在流血。
而马六,身上却像是没有什么伤口。
他急忙跑了过去。
马六似乎在瞧着时节,又像是在瞧着远方。
他一下子扑倒在地。
时节赶过来,惊讶道:“竟然是你赢了?”
纪庚辰道:“当然是我赢。”
时节道:“可他也伤了你的手。”
马六在一旁虚弱道:“不是我伤的。”
时节奇道:“竟然不是你?”
纪庚辰看着虎口崩裂的右手,惨笑道:“是我自己弄的。”
他走到一旁,捡起了长剑,道:“这些剑都不称手,时常会在我运劲时被震断。”
纪庚辰将剑递还给时节,又道:“这柄倒是不会断,但我的手难免会遭些罪。”
马六叹道:“可就是不称手,对付我也已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