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踏出雾气,时节的眼前忽然明亮起来。
慎伢的话没错,时节果然一直没有离开这里,眼下纪庚辰与无支祁还在商议如何试探鄂陉,而在他们眼中时节似乎只是走神了而已。
时节看着满脸忧虑的纪庚辰,他方才在藏库中虽然心中悲愤,但看到纪庚辰坐在自己面前时,他又多少恢复了些理智。
他张口问道:“等这里的事处理完你打算做什么?”
“我?”纪庚辰被他问得有些纳闷,他道:“到那时陈国或许就不能待了,我们可以先去蔡国炼丹。”
时节仔细瞧去,纪庚辰神色如常他的目光既没有躲闪,也没有飘忽不定,他说的应该是实话。
纪庚辰在说实话,那么慎伢就一定在说假话。
因为无论纪庚辰的心机多深,他猝然听到这样的问题都难免会露出惊讶的模样,而眼下他神情中更多的却是不解。
是一种奇怪时节为何会在此时说起这种问题的不解。
时节在心中奇怪道:“慎伢为什么要说谎呢?难道他在怕纪庚辰帮我脱身?”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么就恰好证明了纪庚辰有能力帮他逃脱慎伢的追捕。
这对时节来说无疑是一个好事情。
可他又觉得事情很古怪,慎伢怎么会撒下如此低劣的谎言?
这种很容易被戳穿的谎言,实在不像是慎伢的作风。
“你在想什么?”纪庚辰见他一直不说话,便忍不住问道。
时节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炼制丹药的事。”
纪庚辰道:“等到这边的事情解决完,炼丹的事可能会变得难办起来。”
“哦?”时节诧异道:“为何?”
“因为没有计青与鄂陉,很多药材就变得十分难得。”纪庚辰拖着腮,喃喃道:“一直东躲西藏的也不是个办法,我们最好还是能设法在衍生堂内炼药。”
无支祁没好气道:“他是个傻瓜,难道你也跟着一起傻?”
纪庚辰道:“怎么?”
无支祁道:“眼下鄂陉的目的还未明确,你俩就在这里说起来以后要去哪里。”
纪庚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道:“不管怎么说,想对付鄂陉就必须先支走稽月,妖界的少主在这里实在不好办。”
“妖界少主岂会那么容易就离开?”无支用指节轻击着桌子,面露难色。
时节忽然道:“稽月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纪庚辰瞧着他,试探道:“你难道不知道?”
纪庚辰的样子让时节觉得困惑,他纳闷道:“我为什么会知道?”
“那封信”纪庚辰刚一张口就住了嘴,他还未忘记稽月之前说的话。
如果时节敢说出信的内容,那他就会被传送到妖界去。
时节轻咳了一声,他当然知道纪庚辰为什么没将话说完,只可惜那封信中与稽月有关的内容就只有帮助稽月使无支祁归入妖王麾下这一件事,而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稽月此行的目的,他却并不清楚。
眼下他们想引走稽月,就必须要知道稽月此行的目的,只有稽月完成了它的任务,才有可能提前离开。
时节有些不放心道:“稽月在这里的话鄂陉多少也不会莽撞行事,可如果稽月真被你们引走,鄂陉说不定就会立即动手。”
无支祁道:“要的就是鄂陉立即动手,鄂陉在妖界虽然也是屈指可数的强者,但我还不曾将它放在眼中。我们两个早已知道了彼此的实力,所以鄂陉既然还敢暗中盘算着对付我们,那就恰好说明了它背后还有其他妖怪协助。”
纪庚辰点了点头,道:“要想抓住这个妖怪就必须让鄂陉尽快动手,眼下我们双方虽然都未做好交战的准备,但这对我们却无疑是有利的,鄂陉到时一旦支撑不住场面就会将它的背后的大妖怪叫来,那时我们双方都在明处这一仗才有胜算。”
时节不解道:“但你们为何定要打这一仗?鄂陉那边完全没得商量?”
对于时节来说自打他们遇见鄂陉起,这个妖怪就未过分为难过他们,虽然之前确实有刺杀一事,但自从稽月来了以后鄂陉便就有所收敛。纪庚辰此次消失了一个多月,但鄂陉也未太过追究,只是每日派来宗业查看,似是想在第一时间得知纪庚辰回来的消息。
纪庚辰道:“并不是我们在找鄂陉的麻烦,而是鄂陉在找我们的麻烦。”
时节疑惑道:“它哪里在找我们的麻烦?”
纪庚辰道:“它不仅派人探查我们的底细,又派出刺客去刺杀你,如今它明知我们在说谎却也没有向稽月禀告,也未加强对你们监视,甚至让你还能每日都去计青那里送血,这不正是它心思活络的证据?”
时节皱眉道:“它不管我们反倒事情更糟?”
纪庚辰道:“当然了,它只不过是想麻痹我们,然后一举得手除掉我们。”
时节仍是不大理解纪庚辰的想法,他问道:“可它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纪庚辰道:“这里是鄂陉的地盘,我们来时不仅陈国国师命陨,稽月更是随我们而来,而计青更是急着出手火上浇油,我们眼下对于鄂陉来说已不是客人而是祸乱的根本。本来鄂陉或许只是想稳住我们,然后查出害陈国国师死去的元凶,但如今稽月既然有了令无支祁顶替国师之位的想法,我们就势必会在此久留,这对鄂陉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
无支祁冷笑道:“鄂陉一族向来为妖界众族所不齿,它们花费数代的时间终于打造出了这片市集作为安身之地,眼下我横插进来,它们一定会设法除掉我。”
时节对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他问道:“鄂陉一族为何为妖界不齿?”
“因为我们是猴妖。”门外忽然响起了鄂陉的声音,它几近狂笑着道:“这就是它们瞧不起我族人的原因!”
笑声一起,房门就被一股大力震了个粉碎。
门外,鄂陉正带着一众黑衣妖物,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屋内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