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热闹的西市和酒肆一条街向北转,就来到了官员与贵族所居住的北街。
与西大街明显不同的是,北大街的行人少了一大半。
而且与西大街各色人等齐聚一堂不同,北大街上的行人至少都是着麻袍的。
青石板所铺成的路面,也比西大街的土路高级了不少,路上还不时有来回巡逻的士兵。
整个北大街似乎都笼罩在一股庄严肃穆的氛围下,让壮牛和绢都不禁的挺直了腰。
这时候的大城修建,均是按照五行来布置的。背水面火、手持金木、坐中间土,这在后世则被直接简化为‘坐北朝南’了。
北方属水,南方属火,水火不可持也。东方属木,西方属金,金木可持也,遂手持金木,就是手持东西。这也是‘东西’这个词的来历!
把城以南北大街和东西大街切成四份,一般东北面住王公贵族,西北面住官员,当然,这还与各国虚左虚右的情况不同而有所区别。
东南面则是住的普通平民,西南面则是住着商贾和一些手工业者。
进出城一般是走东门和西门,南门则多为坟场,这也是最南边多为‘贫民窟’的原因。
并且城南,也是对犯人行刑的地方,面王伏法嘛。
所以在这时候,你要是在南边空地或是南门外随意搭个棚子住下,一般是没有人会管你的。
往北走了不多时,往右一转,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相国府。
青漆底,鎏金字,身份已是凸显无疑了。不愧是开府治国的相国,门口左右站着两排别的府邸都没有的卫士。
别的府邸虽然有一些也有‘守门人’存在,但多是着布衣的家丁。
而这相国府门口,可是实打实的着甲持锐的卫士。
这相国府还有一点与别的府邸有这巨大的区别,那就是门是大开着的,开府开府,这工作时间自然是要开着门啦。
一行人在门口站定,天赐很自然的就带着壮牛和绢站到了鞅的身后。今天的鞅,早已提前换好了‘士子服’做好了准备。天赐也吸取了此前的教训,换上了他的那身麻袍。
虽然并没有人看着,但是鞅还是非常正式的正了正衣冠,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高声唱喏:“卫国士子公孙鞅,求见魏相国公叔痤大人~~~~~~~”
经历了上次在罗野郡守府的‘历练’,天赐也跟着行了一个大礼,而后就不慌不忙的静候着了。
不多时,府内就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天赐看到管家身上的麻袍明显很精致,比自己身上的线要细了不少,这足矣体现老公叔的经济水平了,不过仍然还不是绢帛制的啊,天赐又暗暗地在心中记下了一笔。
“请卫国士子公孙鞅入府~~~~~~”
“诺!”
天赐听的很明白,是请的公孙鞅入府,并没有提到别的人,所以他们自然是要在门外候着了。见天赐没有动,壮牛和绢也就没有动,这是他们习惯了的规矩。
等了约有一刻钟左右吧,管家又出现在了天赐等人的面前。
轻轻抱拳,管家说到:“请鞅子书僮天赐一行随我入府。”
“谢相国。。。。。。”天赐向管家回予一礼以后,高声唱喏。
管家将天赐他们带到了一处别院,只讲了一句:“请诸位在此等候,鞅子还在与主公话事。”后,就径自离去了。
“呼~~~~~”看着离去管家的背影,天赐大大的吐了一口气,放下了背上的背架,拿出水桶喝了一口水。
壮牛和绢还没敢动,毕竟是在相国的府上,没有指示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天赐见两人都还笔挺的站着,换了一脸微笑。
“把背架都放下来吧,渴了就喝点水,看来,咱们要等挺长时间哩。”
看着天赐轻松的笑脸,两人这才放下绷紧的神经,放下背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连天赐都等得有一些磨皮擦痒的时候,袖子突然被从背后轻轻的拉了一拉,并传来了一个有些撒娇的声音。
“达达,绢饿了~~~~~”
“鞅子在办大事情,这可关系着咱们能不能在安邑落脚,可别在这种时候闹出岔子。”还未等天赐开口,旁边的壮牛就把绢顶了回去。
看了看已经斜下的夕阳,天赐自己其实也已经很饿了,确实也不怪娟。
“乖,再稍微忍耐一下吧。”
“这都等了好久好久了,比上次见郡守还要久多了。不知道鞅子和这个相国有什么好说的,能说这么久!”
“绢,可不能这么叫相国大人!”小孩子这闹起小脾气来了,就开始口无遮拦了,壮牛立刻训了回去。
“相国大人可是魏国除了王上以外,最大的官哟!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叫啦。”
“噢~~~~绢知错了,可是达达,绢真的饿了,还要等多久啊?”
“这等得久可是好事情哟,谈的越久,就说明鞅兄和相国大人相谈甚欢啊!”,一边这么说着,天赐还是一边从背架中拿出了一小块蕨粑分成了三份,一人分了一块,“这相谈甚欢,就说明鞅兄多半啊,是有着落啦!”
壮牛接过蕨粑,一边咬着一边轻松的笑着回道:“牟牟,达达,这鞅子有着落了,我们也就有着落了呀。”
天赐也在啃着蕨粑,只一边点头一边回了壮牛一个大拇指。
壮牛没见过这个手势,但是看到天赐的表情,明白了这是肯定和赞扬。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天赐心中庆幸着,还好自己之前因为宠溺绢,而给大家分发了一些吃的,这等的的确是有一些太久了。
“天黑了,达达,绢有些害怕。”
“不是看得见了么?还害怕啊?”
“这里,绢没来过,所以害怕。”
“来,牵着达达的手就不害怕了哈。”
“书僮天赐!”
就在这时,提着油灯的管家出现了。
“天赐在。”
“请随我来。”
“诺!”
嗨呀!看来鞅子是成了呢,天赐心里是开心极了,他这时是真心的为鞅开心,也为他的青金计划成功迈出了一步而开心。
一行人随着管家,从公叔府西南边绕到了东北边,穿过了一小片农地,来到了一幢屋子前。
在门前,管家转身向天赐抱拳,“鞅子得主公赐官,今后就请各位在此住下。今日的饭食,承盛已在屋中备好。明日一早,承盛会将本月的口粮带来。”
“谢相国厚待。敢问管家,吾师受赐何官位?”
“恕我不知,只是鞅子和主公还在主公的屋中深谈,并与主公共食。主公只是命我将尔等一行安排至此住下,并月供粟一石、麦二石、盐二升。”
“天赐知道了,谢管家带路。”月供三石粮,还有一石是粟,哎呀哎呀这个待遇高呀!看来鞅某得的职位不低嘞!
天赐一礼,目送管家承盛走后,三人来到了这个新‘家’中。
过来的路上,天赐从外观就觉得这屋子挺大的,入内一看,果然是很大,而且规格很高。
屋子大小大约是鹰叔家的两倍左右,里面用竹栏隔出了一个小间,小间内配有一个案台,一个书架还有一个炭盆。外间则和其他的房屋配置差不多,但是有一些质的升级——有两个通塌,还有五张麻布毯子。这个待遇,可是在罗野都没有享受过的嘞。
“壮牛,去打些水来,做个鱼干汤吧。”放下背架后,天赐看到了承盛给三人准备的三碗麦饭,发令道,“绢去把火升起来吧。”
“诺!”听到有鱼干汤,绢一下子就乐起来了,掩不住的开心从声音中透出。
“达达,我们煮多少鱼啊?要做鞅子的份么?”
“哈哈,没听管家说么?鞅子今晚和相国大人一起食饭,做咱三人份的就可以了。”打水回来的壮牛回答了绢的问题,听到这话天赐十分高兴,一起相处的这段时间,壮牛正在飞速的成长着。
“鞅兄怕是今晚都回不来了呢。”
天赐拿出袋中的盐,扔给了正在煮汤的壮牛,“多磨些吧,暂时不用省着了,明天管家就会给咱送这个月的两升盐来了。”
“真好,今后就不缺盐了哩。”
“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喝放足了盐的汤了么?”绢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毕竟天赐以前就和她说过,可以让她过上盐管够的生活,好像这来的也太快了一些。
“放足,放足,不过呢,这个盐也不能放的太多,放的太多也是会得病的。”
“是这样的么?阿妈以前总是在鹰达达出去打猎那天放盐,说吃了盐会有力气。”
“吃了盐是有力气,不过吃太多了会口渴,就算你灌水灌满一肚子,还是会觉得渴,反而也会没力气呢。而且长时间吃太多盐,真是会得病的。”
“晓得了,那达达,在不缺盐的情况下,应该吃多少盐啊?”壮牛对于这样一些问题,看来已经很快就能发现关键点了呢。
“嗯~~~这个嘛,如果不干重活的话,一个人吃这么多就可以了。”天赐指着自己小拇指的第一段,比划给壮牛看。“如果干重活,就比这个稍微再多一些就好。天热的时候出汗多,也可以再多一些。”
“壮牛记住了。”
“绢你记住了么?”
“记住了记住了,达达,鱼汤可以吃了么?”飘入鼻中那鱼汤的鲜香,早就把绢的目光吸引到了鱼汤上。
“你呀,就知道吃!”
天赐嘴上说着,手上却行着完全不同的事——给绢舀了一块比自己都大的鱼。
“嘿,达达嘴上这么说,不还是宠着绢么?”壮牛也是看了出来,似笑非笑的调侃了起来。
“真是没良心呀,你那块可也是比我这块大呀!”
“那我同达达换吧。”壮牛说着就把自己的碗推到了天赐面前,表情还特别认真。
“哎,真是不会开玩笑呢。我比你小,本来就吃的比你少,给你舀了你就好好吃。”天赐叹了一口气,又把碗给推了回去,心理还想着那句‘没良心’是不是说得有些重了。
“噗嗤,哈哈哈哈”结果壮牛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好呀,你们两个学会捉弄我了呀!”
“哪里有,壮牛可不敢捉弄达达啊。”
“好呀,你要是没有捉弄我,那就跟我换呀,把碗交出来。”
“诶~~~~~达达刚才可是说了,你本来就比我小,吃的比我少,给我舀了就好好吃!现在可是要反悔么?绢那块比我的还大,你同她换呀。”
绢见状,赶紧三两口把自己碗里的鱼干吃了个精光!
壮牛也趁机把自己的鱼干咔嚓咔嚓就吃掉了。
“你!你们两个!”
三人在安邑第一晚就在这愉快的晚饭和玩闹中结束了。。。。。。
或许,还并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