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相里子带领这些墨家弟子深度参与，准备工作进行得很快。

劳力的安排，青金的用度以及一些简单工具的制作，天赐都交待给承盛去安排了。

他现在首要的工作是得解决这个水平仪的问题。

毕竟，要是没有这个水平仪，那他想在初云泽挖渠灌溉的事情，那就搞不成。水渠挖不成，改田的目标就肯定达不到。

实际上水渠不单单是引水灌溉的功能，它排水的功能还稍微重要一些。

水渠的正式称呼叫：排灌系统。

这两天，他把承盛负责的事情安排好，交待清楚之后，立即去了尚同居。

刚走进尚同居内院，相里子就迎了上来。

“啊，先生来啦？”

“不是说好了不在外人面前这样叫我的么？”

“这里可是尚同居，没有外人。”

相里子一脸认真的样子，让天赐拿他一点没办法都没有。

“上次是我没讲清楚，除了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都只能叫我天赐。”

“那是先生没有和相里约定清楚嘛。”

“那这次我说清楚了吧？”

“相里明白了。”

“水平仪做好了么？”

“已经做好了，就等先生。。。”

相里刚说出口，天赐就瞪了他一眼。

“哦，哦，就等天赐来检验了。”

说完，相里子挥挥手，示意徹掌柜去把做好的水平仪抬出来。

“话说钜子，灵溪的别院是否安排妥当了？”

“昨日已经谈好了，现在那已经是我墨家的别院了，生产酒的准备正在进行中。”

“没花太多青金吧？”

“无妨无妨，道家的人似乎在这安邑发展的并不顺利，急于出手。相里并没有花费太多，就盘下了整个地方。”

天赐也很知趣，没有具体去问到底花了多少金。

有些事情，对方既然没有讲，那自己也就不要问了。

正说着，徹掌柜带着两名弟子，已经把水平仪抬了上来。

天赐一看，忽然就傻了眼。

“钜子，这是我画给你的水平仪？”

“是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图来做的。”相里子说得很肯定，很认真。

“但是我看着怎么不太像啊？”

天赐设计的水平仪，就是一个陶盆加上一个木浮块，配上了两个青金支架制作的准星缺口瞄准器式的照门。

而眼前这个东西，完全是青金做的不说，照门的准心和缺口还被做成了两只相背而望的神兽模样。看着就是一个镌刻着符文的青金箱子，顶上还蹲着两神兽！

“钜子，这个按照我画的图做出来的东西，怎么我都不认识了呀。”

“先生，这个水平仪，可是天赐之物！相里觉得啊，在不影响实际作用的情况下，必须要做成这样才可。”

一边说着，一边还捋着胡子，看着水平仪，满意地点着头。

“你看，这后端的神兽两个角，就是先生画的缺口了。前端这头神兽是独角，就是先生画的准星了。相里保证尺寸完全跟先生要求的一样！”

“那陶盆跟浮木呢？”

“盛水的陶盆跟浮木也完全按照先生定的尺寸制作，都装在这个青金箱子里。呃。。外面用这个青金箱子装起来，也能起到保护的作用嘛。先生不是要拿到初云泽用么？这田地间搬来搬去，要是磕坏了，可就麻烦了。”

面对着相里子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天赐也只能苦笑着接受了这款被做成“神器”模样的水平仪。

天赐走进了仔细瞧瞧这相里子改装的水平仪。

内中的陶盆已经提前装好了水，浮块也如他之前所讲，稳稳当当的浮在水中。

外边的青金箱子，每一处边都严丝合缝不说，两个神兽也是雕的极其优美，加上那些镌刻的云纹，颇有艺术品的感觉。

相里子也跟着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做好的天下第一尺。

他笑眯眯的拿着尺子，分别量了两根青金支架。

天赐看的很清楚，高度的确一样。

而后相里子像是学天赐之前的表演那样，拿了一根拴着青金球的麻线，放到了支架旁。

垂直！

垂线还跟安置神兽的水平支架形成了直角。

真大师的手艺，让天赐心里面又是赞叹了一万遍。

让天赐自己去做这个东西？

哦，那得等下次设法穿越到相里子身上。

“先生说的木制模具，的确是好用。如若推广，那稍微经过训练的工匠，只要用这个模具就能做出尺寸相同的部件了。”

“钜子大才！已经想到了这点。”

“这定是先生留给相里的考验，只是相里还没想清楚如何全面使用。”

“这个以后再跟你讲。”

“那，相里所制的水平仪，先生可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

“那就快试试可不可用吧。”

“可用定是可用的，不过试试也好，正好也要教你这些弟子如何使用。”

“好，那这就算是第一课咯？”

“这谈不上是课。”

“解惑答疑，就是课——徹，把大家都叫过来吧。”

“诺。”

一直立候在一旁的徹掌柜恭敬的给相里子和天赐行了礼，乐呵呵的去召集众弟子了。

召来的弟子，应该都是会和相里子一起去初云泽帮助天赐改田的人。

大家团团围站在尚同居的里院中，看到一些打算记录的人手上拿着羽毛笔和木皮，天赐真是高兴不已，赞叹不已。

学到一种稍微先进的技能，立即就投入到实际应用中。这样的群体，一定可以创造出傲世的成就来。

“师，人都叫来了。”

“那——天赐，就请开始授课吧。”

天赐前世并不是没有过开大会讲课的经验，不过这些人的脸上所表现出来的认真神色，着实也让他感到有那么些压力。

他就只是要演示一下水平仪如何用而已，真没有要讲什么课啊~~~~

相里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墨家弟子们齐刷刷的一同行礼。

鸭梨山大啊——

墨家弟子们这种发自真心的崇敬，是可以从眼神中看出来的。

天赐让一个墨家弟子持标尺立在了院子的一个角落，而后抬着水平仪于另外一个角落测量了起来。

两个角落相距大约有三十米，天赐一测，东北角比西南角低了约10厘的样子。

这个落差足够了。

测好高低，天赐直接从相里子的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青金凿子。

他走到哪里，墨家弟子的视线就跟到哪里。

天赐用手上的凿子，沿东北角到西北角的连线，用凿子在地面上挖了一道槽。

“咳咳，问一个问题。有人知道，我将水于此处倒于槽中，水会不会顺槽而流过去？”

墨家弟子们左看看右看看，一位弟子站了出来，是屈通。

微微行礼，屈通答道：“水，顺渠而流，自是会流过去的。”

“顺渠而流，没错。不过依你所言，我到那头去往槽中倒水，水是不是也会往这边流呢？”

屈通一下子懵了，挠了挠头。

“水往低处流，哪头低，就往哪头流。”

答话的是水明。

“水明说得对，水往低处流。那么，如何准确的确定高低，就是关键了。水明，你能确定这一道槽中的水，会往哪一头流么？”

水明并没有急着，他先走到西南角，趴下身子，脸贴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瞧了瞧。又走到东北角，做了同样的动作。

而后，起身答道：“水应该从东北角往西南角流。”

“为何？”

“我仔细观察发现，西南角的槽略深而东北角的槽浅。”

天赐笑着点了点头。

“的确，用眼睛看的话，西南角的槽深一些，一路慢慢变浅直到东北角。”

水明以为自己答对了，刚有些面露喜色，天赐紧接着说道。

“但实际上是错的。”

“请，请上师明示。”

嗯？！上师，上师又是个什么鬼。

天赐没有去管这个称呼，拿起一个水壶，走到了东北角。

“依你所言，西南角槽深，而东北角槽浅，水当往西南角流。”

说着，天赐走到东北角将水倒了些许至槽中。

“看！”

墨家弟子皆探头看去，槽中的水纹丝不动。

天赐又往槽中多倒了一些水，直到水都有一些漫出来了，仍是没有顺槽而流的意思。

没有理会墨家弟子们的交头接耳，天赐走到了西南角，往槽中倒了些水。

水就自然地顺着槽朝着东北角流去。

“水往低处流，而地势有高低。仅用眼是不可测的。此院，虽经夯平整理，但东北角比这西南角低了有10厘米左右。西南角的槽的确略深，但是深度没有超过10厘米，因此槽底仍然比东北角高。故而，水还是往东北角流。”

天赐演示完，向大家解释了一遍。

但心中觉得这样讲解实在是有点累。这其实是一个参照系的问题，水渠，必须以水平面为参照系来确定高差，而不能以本身就高低不平的地面来确定‘深浅’。

“噢，厘米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放心，相里已经讲过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认尺了。”

“那就好。所以，为了测量两处的高低，就必须用到这个水平仪了。”

接着，天赐给大家详细的讲解了水平仪是如何来测量两处高低的。

由于还没有玻璃，所以每次的测量距离还是受目力所限的。同时，还为了保障精度在可控的范围内，天赐交代每一次的测量距离控制在50米左右为佳。

讲解完以后，天赐还让每一个墨家弟子都来试用了一次，确保他们确实都学会了。

毕竟，到了初云泽，可就指着这些弟子们来干活儿哩。

他已经听承盛讲了，初云泽一共是10里地，要是测量、挖渠什么的，全都得他亲自来。这个冬天过完，怕是改田都弄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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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会用了吧。”

齐刷刷的点头。

“那——”天赐转过头看向相里子，“钜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相里哪有什么吩咐，相里现在也和他们一样，都是在听先生授课。要吩咐，也是先生吩咐。”

“好，那下课。”

“下课？”

“就是今日的授课结束。”

“谢上师。”“谢上师。”

所有墨家子弟一齐向天赐行礼，而后才散去。

“钜子，需要准备的器物基本上都准备好了。天赐回去和盛伯讲一声，两日后我们就出发去初云泽可好？”

“相里听先生安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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