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沛这人虽然有点痞气,看起来也不怎么正经,但遇事却很从容。
如话筒里这样的声音,平日里是听不到的,他永远都是那副流氓派头,嬉皮笑脸不把事当事,但这一次,我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势头。
“我去楼顶看看,你就待在这,我们马就下来。”
说完,我赶紧向楼奔去。
这里已经是一栋快要拆掉的危楼了,墙体都开缝了,所谓的楼顶其实就摆放着几台老旧的太阳能热水器,看样子都已经不能正常运转了。
我来时,顶层的铁门像是刚刚被踹开,应该是秦沛的杰作。
“来了来了,怎么回事?”
我三步跨做两步走,没两下就奔了来,秦沛就站在入口处没多远,当他给我侧开一个身位,让我看到他眼前的东西时,我愣住了。
不,不是愣住了,是被吓到了。
鸡皮疙瘩很快就爬满全身,我打了一个寒噤,眼前的景色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这…怎么可能。”
我张开了嘴巴,不敢相信。
秦沛同样也是如此,他紧紧盯着那炷刚刚燃完没多久的香,话都说不出来。
在我们眼前,是一个小型的祭台,木制的,很小很小,连个人都站不下来,但却依旧做的非常精致。
几台有一个铜制的鼎炉,面插着一炷香,此时刚刚燃完,还在冒着轻烟。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这祭坛的周围,五具惨白的骷髅围成一圈跪在祭坛周围,确切的说是跪坐的姿势,头也耷拉着。
“这他娘的太邪乎了,有五具骷髅,会不会出事啊?”
秦沛声音有些沉重,说着的同时他也慢慢走了去,想要看看那些骷髅的情况。
“别碰。”
我出声阻止,但已经晚了。
秦沛的手指刚刚碰到其中一具骷髅的头盖骨,那具骷髅便刹那间散架,碎落一地。
“卧槽他娘……”
秦沛爆了口粗话,一瞬间的功夫就从原地往后跳了三五米。
没错,就是三五米,原地往后跳,我都做不到,这家伙功夫很好啊,但至于怕成这样么。
不过别说是秦沛了,就连我也有些后怕,大白天看到这样的景色。
并且最主要的不是这个,而是秦沛刚刚所说的,已经五具骷髅了,会不会出事。
所谓的‘出事’便是幕后组织布置风水祭坛的初衷,集五行命数的人轮流献祭,以招魂幡为引,待献祭完成之后,便可以达成某种墓地。
当初水库的祭坛是如此,不过那个祭坛已经被砸了。
后来秦沛发现了阳光大厦的祭坛雏形,也被我们给砸了。
现在这个危楼楼顶的祭坛,让我瞬间心跌至湖底。
难道阳光大厦的只是个声东击西的半成品?幕后组织想要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好在这里完成他们的祭坛献祭?
可顾曼现在安全的很,火命之人他们是去哪里找到?
虽说我说过百年难遇,万里挑一,我泱泱炎夏,人口基数这么大,找是肯定能找到第二个,甚至是第三个,第四个,可也没那么容易就找到吧?他们的人不是前段时间还在跟踪顾曼吗?难道那也是声东击西,转移我们注意力的?
一个又一个疑问在我的脑海中漂浮来,我想不通,想不明白。
秦沛这个时候又不害怕了,他慢慢走了来,蹲在了那堆散架的白骨面前。
我则将目光放在了四下。
这里一片区域都算是待拆的危楼,但陈琦家这一栋楼有七层高,算是周围最高的一栋楼了,周围一片三层的,四层的,一眼望过去,就像一块又一块小方块。
至于风水,陈半仙选的地儿,自然不用多说。
坐北朝南,气场平和,虽然财运有点弱,但还不至于到衰败的地步;再加这周围的几栋楼平齐相拥,流年方位开的坎门,而坎门震主,孤儿宜守成,不宜创业。
虽是如此,但陈半仙却是把这块地的风水调的极佳,但没想到最后却成了瓜皮帽设立祭坛之地。
“张垚,你看这些骷髅白骨,他们好像…好像……”
秦沛的声音越说越恶心:“好像是新鲜的?”
“……”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新鲜的?你当是吃的啊?”
秦沛嘿嘿笑了两声,拗不过我,只好板着脸说:“你给老子看看这是不是新鲜的?”
我无奈的蹲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如秦沛所说,这些白骨当真新鲜的很,甚至都不是那种肉身刚被腐蚀完的新鲜,而是那种刚刚从血肉中剥离出来的新鲜。
可…瓜皮帽是怎么做到把一句白骨骷髅从血肉中剥离出来,甚至还能够保持这种姿势的?
我表示怀疑,但这个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我不知道是陈琦还是别人,赶紧起身堵住了门口。
此时,陈琦刚刚跑来,我见况赶紧冲去堵住了她。
“我不是让你在家里呆着吗,我们马就……”
“你让开,我要看到底……”
陈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一把将我推开,然后跨了楼顶。
当她看到那些骷髅和祭坛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五秒钟过后,便扶着旁边的墙壁开始干呕。
我赶紧去堵在她的视线前,尽量不让她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女生来讲,这样的场面确实有些不宜。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抬起头,有些绝望的看着我,那眸中神色满是不可思议。
其实又和尝试她,我一开始接触到这些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哪怕是刚刚看到这场面,心里和胃里都很不是滋味。
“陈琦,有很多事,没法用基础科学来解释。”
我如此告诉她,但她却忽然问:“那这一切为什么会跟我父亲扯关系?”
我回答不来她的话,只能说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这话说的很无力,因为能不能调查清楚,我也不敢打包票,幕后组织领先我们太多了,他们似乎能将我,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还不亦乐乎。
最后我将陈琦慢慢扶下了楼,至于楼顶交给秦沛去处理了,不过我也给调查科的同事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将那些白骨转至法医处做鉴定。
这些白骨不一般,在校期间的解剖课我虽然学的不精,毕竟我专业不是那方面的,但这些白骨表面釉质真的太新鲜了,真的像是刚刚从血肉中剥离出来一样。
调查科的同事已经替我们收拾了不少烂摊子,一次比一次玄乎,这一次是五具新鲜的白骨,下一次是什么就不知道了,搞的他们现在一接到我的电话就腿发软,还跟我说让我放过他们吧,说是法医处来了两个实习法医,这两天正吐的严重呢。
玩笑归玩笑,该鉴定的还是要鉴定,与此同时我心中还生出来一个更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刚生出来,我便打电话给老丁,让他帮忙跟档案系统的同事打个招呼,搜集最近一个月信江市失踪的人口,以及尸体。
如果这五具白骨真的足够新鲜,但他们就是五条鲜活的生命。
截至到现在,瓜皮帽的手已经不知道染了几条人命,我还险些成为他手下的亡魂。
想到这,我心中就一阵阵的发寒。
等调查科的同事走之后,秦沛才踏进屋。
“走吧。”
他这话是跟陈琦说的,陈琦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去哪。
“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们不能再冒险了。”我站出来对她说道:“如果今天凌晨我能拦住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们不能再……”
我还没说完,就被陈琦一句话硬生生堵了回来。
“可要是没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你们也不会发现楼,不是吗?”
别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吧。”陈琦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在跟我们说:“既然他今天没有对我下手,那以后肯定也不会,让我留在这里吧,我可以当诱饵,可以把你们引他回来,你们可以抓住他,可以……”
陈琦说的都对,她的确可以像顾曼一样当诱饵,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肯定能钓来几条鱼。
但顾曼是我们的同志,是体制内一份子,是光荣的人民JC,做诱饵是她职业道路一道关卡,她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去做。
可陈琦不一样,她是受害者,且刚刚成年,即使这个决定于案情有利,我也不能答应她。
说实话,我被她给说动了,但出于为当事人人生安全考虑,出于心中的道德标杆,我必须拒绝她。
我回头看向秦沛,看得出来他也很心动,但同时他也对我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陈琦也看见了,她刚想出声再次恳求我们,我便前一步。
“很抱歉,我们必须拒绝你,但我保证,案子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个交代。”
话的确很无情,为了照拂陈琦的情绪,我又补充道:“这样吧,招待所有点寒酸了,我带你去我同事家吧,她比你大几岁,是个知心大姐姐,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跟她说,她可是我们局里的破案小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