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好久才身手去接,这巴掌大小的木制饕髢却是沉甸甸的,十分有分量。
而拿到手的那一刻,我便觉得它绝非凡品,这饕髢雕刻的栩栩如生不说,光是拿到手的瞬间,就感觉它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要知这世栩栩如生的雕刻多的去了,许多大师都能雕出这种栩栩如生感来,但要说活物感,我只见过两尊。
一尊是黑市商行联盟里被谢大海拍走的青铜豹,另一尊便是我手中这只凶兽饕髢。
青铜豹那是完全占了体积大的便宜,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威武霸气,再加那两颗价值数百万的猫眼石,自然就活灵活现;那这凶手饕髢的雕刻是因为什么?
我把玩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原因,要说是有大师开过光,这玩意才刚刚被雕刻出来,哪来的时间去找大师开光。
“你还是不是我亲孙子,这都看不出来。”
爷爷极其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其实我很想说一句那万一不是亲的呢,然后顺势引出八字的事,但他老人家没提,我也不好说。
只嘿嘿笑了两声,旋即才说:“我这不需要学的还多嘛,你可以说道说道,这东西怎么看起来就有点……”
“绝非凡品是吧?”
我赶紧点头。
他老人家嘿嘿笑了两声,压低的声音跟我说:“这块木头被开过光,又承了好几年的香火。”
我闻言震惊,如果真如他所说,这饕鬄的木雕源自一块被开过光的木头又承了好几年的香火,那有这番绝非凡品的感觉也不为过。
现在会开光的大师五花八门,能被爷爷看眼的不多,只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算了一卦什么,竟在我来之前把这玩意给雕出来了。
我端详了好半天,便忍不住问:“爷爷,你怎么知道,我能用的它?”
“前几天我为你算过一卦,卦走生门过,最终停在死门,其他的我再看不出什么,你小子肯定是在倒腾一些有的没的,我问你,你肯定不会老实答我。”
“嘿嘿,爷爷你怎么知道。”
被他老人家这么一说,我瞬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怎么知道?”他扬扬眉头:“次我好心帮你化解了那女娃娃的劫难,结果你到现在都快忘了我这老头子的存在吧?”
跟我说这话的时候,爷爷的言语里多少有些怨气。
说实话,这一点都不像他的行事作风,要是通过卦象知道我在外面干了些有的没的,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收拾一顿,哪会像现在这样,二话不说先给我雕个东西,让我化解劫难的。
不过我不明白,这只是一个案子而已,有人兴风作浪,我去替天行道,顶多就是危险点,他老人家想个法子,让我转凶为吉便好,这木雕饕鬄是不是有点过了?
比如说,刻个貔貅也好。
貔貅和饕鬄虽然都是气吞山河无数,污邪鬼魅均逃不出,但貔貅是祥瑞之兽,饕鬄却是凶兽还是极凶无比的那种。
所以,不仅会有人把貔貅做成小物件,当成挂饰随身携带,好做辟邪之用,也会有人把貔貅雕成石雕放在大宅门口,用做镇宅。
但这饕鬄,却很少有人会去用,无论是玩风水的,还是看命理的,也就不会推荐用饕鬄来替代貔貅。
可爷爷他老人家这一出手就是王炸呀,说实话,我看不懂。
“行了,你小子要学的还有很多。”
爷爷说完,拍了拍裤腿站了起来,往堂屋里走去。
我紧紧攥着还有些许余温的饕鬄木雕,跟在他的后面,心里想的全都是该不该把古一道长的事儿说出来。
那块怀表就在我的口袋里,看现在这情况,爷爷是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干了什么,只知道我会遇劫难,我只要不说,他绝对不会知道。
可我要是瞒着他的话,这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一样,这种负罪感让我很不爽。
“留家里吃顿饭吧。”爷爷洗了把手,就准备往厨房去:“算准了你今天要回来,我给你做几道喜欢的菜,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吃不惯吧?”
他自说自语,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倒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像是一个人,孤独的老人走在山区里面,盼望着家人回来,但真正走出大山去之后,谁还会回去呢?
他说的另外一个问题,我一个人在外面的确吃不惯,大多数时候都是凑合一顿,能吃什么是什么,偶尔自己在家里煮碗面也就算过了。
而我从小是吃他做的饭长大的,这一点他倒是没亏待我,想吃什么吃什么,做的还好吃,这才把我养得身强体壮。
但看他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我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最终我没能忍住,在他炒菜的时候,掏出了那块怀表。
“别捣乱,一边玩儿去。”
我把怀表放在他面前的案板,一开始他还没有注意到那是什么,只是以为我在捣乱,但等他看到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愣住了。
就连手的动作都停下了,随后他疑惑的望着我:“这是谁给你的?”
我把怀表放好,往后退了几步。
“古……”
我的话没说完,他就擦了擦手,把火关,锅里的菜也不管了,我以为他要跟我仔细的说道说道,但张开嘴又无言语,最后又突兀的拿起铲子,翻炒起锅里的菜,吵了半天才发现火忘记开了,尤其打开燃气灶的火。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子,有些失魂落魄。
“你见到那老家伙了?”
他一边翻炒一边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
“走的安详吗?”
“啊哈?”我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什么走的安详吗?古一道长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他三十岁时,我为他定过命理,指出他人生路三大劫难,前两难他都靠自己胜天半子,但这最后一难,却不是那么好过的。”
爷爷似乎没听见我的疑问,只跟我接着说:“所以我送他这块怀表,希望他能逢凶化吉,仔细算算距离他七十古稀还有两年,不应该就这样早逝了才对。”
“那块怀表有什么用?”我十分不能理解,在我看来就只是一块普通的怀表而已,还能逢凶化吉?
爷爷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用,这只是一位已经圆寂的大师送给我的物件,我也没能参透,所以送给他,希望能替他挡挡灾。”
“所以这个怀表,并不是什么开过光的物件?”
“当然不是。”
“可是爷爷,古一道长他没死啊。”
我这才说出真相,爷爷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古一道长他没有死啊。”
“那……好小子套我话是吧?”
“嘿嘿,哪有。”我赶紧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光听您老人家说以前的故事了么,就忘了说。”
“人死没死你能忘了说是吧?我看你就是皮痒。”
爷爷翻了我好几个白眼,说吃饭的时候再跟我算账,说着就把我赶出了厨房。
我寻思着也没什么账可以跟我算呀,等菜炒好之后,端来的只有一盘小炒肉,和辣椒炒鸡蛋。
虽然都是我爱吃的,并不是我最爱吃的,我望着桌子的两个菜,刚刚在厨房可不只是这么点食材。
“爷爷,你这该不会连饭也不给我吃了吧?”
果然,他老人家一个白眼翻下来,没好气的说:“就这些,爱吃不吃。”
说着他就往桌子前一坐,指着那两个空碗说:“打饭去,还指望老子把饭给你打好?”
嚯,爷爷这架势,该不会真生气了吧?
我心有余悸的把饭给添满,然后乖乖坐了下来,准备接受他的训斥。
“说说吧。”
见我不说话,爷爷便先开了口:“那老家伙一直躲在深山老林不肯出来,你是怎么遇见他的?”
“这个……”
“实话实说。”
我其实并不是在编什么谎话,只是在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老人家可是精明的很,什么都可以听出来。
况且,我这有一段时间没挨家了,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儿。
最后,在我的一再犹豫下,还是把水库的风水案前前后后和他讲了一通。
其中就包括我在追查神秘组织天权的时候,身中蛊毒,这才和王正卿一起来到茅山宗请古一道长帮忙解毒。
但这样的话可骗不了爷爷,所以我没敢把话编得太偏,还是说的有些险象环生,这样让他知道我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才能迷惑得了他。
尽管如此,我也没有全盘托出,但只隐瞒了一些不能说的部分,比如扎娃娃的那一部分,那个布娃娃面的八字与我的八字不符,却发挥出了效果,并,我不可能有亲近之人去夹那个娃娃,那这个娃娃的效果是如何实现的?还是说天权秘术已经不需要有血缘关系或至亲之人?
总之我没敢说,这些问题都需要等到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再来找爷爷对峙。
至少,我的生辰八字他应该心知肚明才对。
但等我说完他脸却一股煞气,此时正凝视着我,仿佛要把我吞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