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相信莫小云的医术,实在是因为我太相信她了,她能做到的已经是极限了,所以一旦没能把赵幼发救回来的话,那问题就出在我的选择了。
即使这个选择是赵大哥失去意识之前让我做的,但万一选错了,我也会深深的自责。
我会去想,如果当初我把这个毒牙里面的毒囊,交给专业的专家团队来做的话,能不能研制出解药呢?
毕竟,莫小云一个人的大脑,肯定抵不一整个专家团,就比如提出要用赵幼发来做研究的联合专家团。
莫小云,或许看出了我的顾虑,所以在我和她离开医院之后,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跟我说:“不要再想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即使你没有让我去给他研制解药,在他的生命周期里,也没有任何的专家团队可以研制出对症的解药,因为没有人可以突破基础,去做一样东西,研发这个药的人来做。”
我相信她不是在安慰我,而是在平淡的阐述一件事实。
这同样让我感受到了可怕,因为只是一种很随意就可以用的毒药,就能够剥夺一个人的生命,从而让我们无计可施。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受到天权的侵害,至少在我的可见范围内,这个受害者的数目正在不断的升。
把莫小云送回安全屋之后已经是下午了,我让他好好休息,然后自己独自一人回到了总局。
我还有任务要做。
在句容市那边没有传来消息之前,我必须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都不能马虎。
王正卿对我的信任让我意识到,即使没有什么能依靠的,我和他,也能够组建成一个临时的阵营。
这种想法,并不荒谬,但却是脱离整个机制的。
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就意味着,这世没有一个好人,连我们自己也不是。
潘老七的尸体已经可以火化了,他的事情没有任何,可以继续解剖研究的价值了,我要的只是他那份尸检报告而已。
至于他老婆乔莹和孩子,我暂时没有想好该怎么安排,只能将他们安置在招待所里面让新来的同志负责安全。
但我觉得,如果乔莹也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话,那她呆在招待所里面也是不安全的,我必须想办法将她转移。
否则,乔莹的下场也会像乔燕一样。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这是事实,天权能走到这一步,依靠的就是这一整套严密的逻辑。
依靠这套严密的逻辑,他们可以做到任何信息都不会往外泄露,从而达到保护他们组织完整性的目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调查了这么久,甚至在王正卿和老狗来信江市都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依旧只是那一小部分。
而这段时间的突破也仅仅只是这段时间才有的。
还只能算是我们运气好,不小心碰到了,也就是抓住了一个突破点连续突破而已。
我这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仔细想想目前我们所突破的这些线索,跟我们之前调查的一点关系都没。
而我们之前所调查的那些方向,目前依旧没有任何的进展。
几经辗转,我来到招待所找到了乔莹。
向她表达了我的忧虑,当然了,是以聊天的形式。
我也不知道我和乔莹聊天会不会让她感觉不自在,毕竟潘老七的死,跟我有直接关系。
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我已经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和刽子手的区别了。
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刽子手甚至还光明正大一点,而我只是躲在这些事情的真相背后,辗转反则,将自己比作正义的化身。
事实,我真的就是正义的化身了吗?
要知道,事到如今,我甚至没有拯救任何一个人,就连赵幼发现在还坐在病床,等待着苏醒。
而乔莹看去很配合,话里行间我找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甚至就连她的眼神,也是正常的,没有躲闪,很自然。
但这也让我联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的话,那是不是就证明乔莹是在跟我演戏呢?
作为一个刚失去老公,前途渺茫还要带着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她这个单身母亲应该有很大的压力才对。
至少,我觉得她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她的情绪似乎只在昨天有一点波动,今天就好多了。
但我又不忍心,把她的这种已经转变好的状态,想象成邪恶的,万一她是强行逼着自己走出,自己老公已经死了的事实,我再这样去揣度她的用意,那就有点,太没有人性了。
所以,这是一个死循环。
但凡是跟亲情或者人性有关系的,我们办案人员就不可能做到极致。
原因很简单,他们可以利用人性来出牌,但是我们不能。
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持人性的最后那么一点正义的阵地。
如果我们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打破逻辑,打破我们的原则,让我们和这些犯罪分子有什么区别呢?
答案是没有区别,就好像恐怖分子绑架人质,让我们提供飞机和车辆,即使我们有后备方案,也还是要提供飞机和车辆,即使冒着他有可能逃跑的风险,因为我们不能让他杀死人质。
试想一下,如果恐怖分子绑架了人质,我们直接击毙人质,然后将恐怖分子抓捕,那会是一副怎样的画面?虽然最后目的达到了,但谁为人质的死买单?
所以说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人性本善。
所以看着乔莹这副模样,我没法去猜测太多,只能选择相信。
在乔莹那里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后,我又来找到了王守财。
不过找王守财需要提审,我一个人是不符合提审条件的,只能叫来顾曼跟我一起。
“还没放弃?”
坐在审讯室里,王守财还没有过来的时候,顾曼笑着问我。
我无奈的耸耸肩,苦笑两声。
“没有办法啊,掌握的线索都太有限了,只能啃老本了。”
顾曼听我这么说,也笑了起来,笑声里同样充满了无奈。
其实我比顾曼,不…我比王守财都清楚,现阶段已经很难再从他身,挖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因为这个案子基本已经进入了一个缓冲期,或者说再一次进入了一个缓冲期,在这之前,我们就曾经停止过很长一段时间。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句容市那边有了新的发现。
我就在想,随着黄詹被抓,天权的阵地会不会转移到句容市?
这样既说得通,也说不通,因为随着黄詹被捕,转移阵地是必须的,但转移到句容市显然不符合天权内部的逻辑。
原因很简单,句容市那边现在已经被我们给盯了,老狗和其他的灵案组成员都已经过去,他们如果把信江市的阵地转移到句容市的话,那不是往枪口撞吗?
有一个问题,他们必须解决。
那就是,信江之前是他们这个走私集团货运的一个枢纽,现在这个枢纽被破坏了,他们势必要找到一个新的枢纽来完善国内的运输体系,才能够保证,他的这个走私集团不崩盘。
至于他能不能找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这个计划我觉得,肯定是要被提日程的。
所以我准备从王守财那里套一套话,或者干脆一点,我就是要直接问,至于他会不会说实话,那也是另外一回事了。
很快,王守财被带了过来。
坐在被了锁的椅子,他的眼神有些疲倦。
这些天的审问,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精神的强,尤其是他的心理防线开始慢慢的崩溃时。
再加一次,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活着,那么心态就已经开始发生了转变。
那这种转变是非常可怕的,可以把他对天权的忠心彻底洗刷。
其实,一开始我还很担心自己像他们一样,丝毫没有底线,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在王守财的面前,挖了两条路出来。
一条是对组织的忠心,另一条就是选择自己的家人。
同样,因为他儿子的关系,所以才让他更加看重自己和家人之间的关联。
人这一辈子活着为了什么?事业吗?事业只不过是为了满足生活的一种劳作工具罢了,对于王守财这样有儿子的人来说,他这一辈子活着是为了传承。
他的信仰,不应该在天权这个组织身,而应该在自己的儿子身,这才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
可惜的是,他以前并不知道,现在即使已经悔了,也有些为时已晚。
好在他还能做一些补救,也就是配合我。
但我估计在没有见到他儿子之前,他也不想跟我唠家常,所以我还没说几句话,他就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张垚,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别跟我唠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了,你再跟我强调家庭的重要性,有用吗?还说你在嘲讽我?”
我无意嘲讽他,但他这么说我也就不爽了。
“你今天所有的遭遇都是你自己自作自受,难道不是吗?现在成了我嘲讽你?”
“行了别废话,要问什么赶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