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十分无奈,但我的心脏却是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我很激动,也不能说是激动吧,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终于肯主动提这件事了。
这是一种进步吗?也不是,虽说是他主动提的,但背后不知道是我做了多少过激的事情才换来的。
我甚至想过,如果他们没有死,又回来找我的话,我肯定不会认他们,因为他们缺席了我的童年,缺席了我的成长,缺席了我从小到大,再到成人的每一个环节,我就像一个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孩子一样。
那这个时候,他们再回来,再回到我面前的意义是什么呢?
无论他们有什么苦衷,我都不想原谅他们。
可我心里同时也无比的清楚,如果他们真的回来,我会遭不住的,确切的说,我会崩溃的。
我看着爷爷,没有说话。
一方面,是对自己父母的执念。
另一方面,便是这些乱力怪神之说。
什么神仙妖魔,这种东西肯定是不存在的,但人死后确实会有灵魂这种东西,爷爷以前给我的解释便是说,灵魂是人死后一种意识的载体,分阴阳,故称之为灵体。
但这个灵体虽是一种意识的载体,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有自我意识的事。
如果非要举一个例子的话,那也很简单,可以理解为意识就是灵体的燃料,驱使着灵体在这个世界继续游荡一段时间,并且是漫无目的地游荡。
于是有心之人就会打这些灵体的注意,他们利用工具之便,比如祭坛,比如召魂返,将这些灵体摄取过去,像在培养基里培养细菌一样的培养他们,使他们因为失去自由而变的暴躁不堪,充满戾气,这时便能另作他用。
这些,便是在今天之前,我所了解的全部了。
而之前利用祭坛,驱使饕餮木雕借檀香化作实体,利用的其实也是这个原理。
搭建祭坛、寻找祭品都很容易,普通人看一遍也就摸清楚了,但最关键的还是刻画符文这一步。
我很早就说过,当初在近郊仓库那一次,之所以能够成功将那些瓶瓶罐罐里面的毒虫全部杀死,大部分都要归功于我们用了水库祭坛的符文,也就是天权运用的那一套。
但爷爷今天的话,等于是告诉我,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实际我能那样做,只是因为我能够驱动那套符文。
可是……也不对啊,在这之前,我运用的都是通用的符文,王正卿回,老狗也懂一些。
再者,这个世界也不可能只有这一种乱力怪神之说,比如说古一道长交给王正卿的那些,还有老狗的功夫,轻飘飘一跃了四米高强,这根本就不是外家功夫吧?
还有他们灵案组,灵案组里面如果没有什么能人异士的话,他们拿什么跟天权斗,拿什么跟天枢斗,拿什么来负责全国各地频发的灵异案件?
爷爷见我也不问他,只静静的等着,又叹了口气,这才开始慢慢告诉我真相。
“血脉之说,是老祖宗们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据说那时候我们这种人被称之为方士,不过历史出过太多次方士乱国的事件了,所以当时的权贵对方士打压的很厉害。”
“到了现代,网络信息时代,方士的存在就隐瞒不住了,于是面牵头成立了灵案组,招募了一批有天赋的人,负责处理那些灵异事件。”
爷爷说到这,我惊了一下,忍不住问,爷爷你也知道灵案组吗?
虽然刚刚是我跟爷爷说自己加入了灵案组,但他话里的意思就好像他知道灵案组的起源一样。
爷爷点了点头,他的神色开始让人琢磨不透起来。
“我年轻的时候,他们曾经招募过我,不过我没有同意。”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爷爷年轻的时候,但谁知道那时候是什么样子呢?谁又知道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年代呢?
“然而你也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方士才能够搬动这些玄学之说,一些普通人通过后天的努力,同样可以借助各种各样的工具,达到超越非自然能力的表现。”
“那有这种血脉的,全世界范围内有多少人?”我问。
爷爷摇了摇头说他不知道,但却很肯定的告诉我说,其数量远没有那些通过后天努力,就可以借助工具达到超自然能力的人多。
我点点头,深信不疑。
这一点还是很好确认的,不说别的,就单说长生蛊吧,苗疆蛊的旁系,他们不就是通过炼制蛊虫,就能玄乎不已吗?
可我还是不明白,这种血脉有什么不好吗?爷爷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还是说另有他用?
我问爷爷,可得到的答复却是,他希望我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度过一生,所以甚至篡改了我的八字。
其实也没有篡改,只是给我传达了一个错误的八字而已。
“我知道。”
“你知道?”爷爷像是很惊讶的样子,随后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点点头,刚想说关于扎娃娃的事情,话却被堵在了嗓子眼。
其实我把人交代的全都交代了,可是关于扎娃娃这件事情,我依旧不想告诉爷爷。
或许留着他可以成为日后的证据,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证明,但如果爷爷真的向我传达了一个错误的八字,为什么天权里面的人能得知我真正的生辰八字呢?甚至还对我动手,这一点不合常理。
爷爷那边倒是没有在乎这些,他见我没说,也就没有再问。
“关于你父母的事,爷爷还不能说,你要相信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尽力的让你远离这个血脉的诅咒。”
“血脉的诅咒?”
我看向爷爷,试图从他的话里面解读出更多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但恐怕要令我失望了,爷爷的眼神中什么都没有参杂。
但他却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诅咒,血脉传承,不仅要传承其能力,还会传承所有的副作用。”
“副作用?”我再一次不解:“能有什么副作用,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爷爷摇了摇头说我还小,血脉在我的身还没有完全发挥作用。
“世界范围内有多少可以直接操纵这套符文的人有多少,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数量正在急剧减少。”
“为什么?”
“因为害怕,因为忌惮。”
我依旧不能明白爷爷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他给我解释道:“试想一下,你研究了半天符文,再搭建祭坛刻去,然后寻找祭品,再完成这么一个献祭的过程,而有这种血脉的人呢?只需要拿出一张刻好了符文的符纸,甚至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够瞬间完成这么一个过程。”
“血脉不是神迹。”爷爷强调道:“与常人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有这种血脉的人,却对这套符文逻辑有着天然的运用力,仿佛就是为他们而生的,也就是为我们而生的。”
爷爷并没有神话这种血脉,反倒是跟我强调了他的普通性,从这里也可以看得出来,这种血脉确实遭到了不公的对待。
不公的原因,我想我大概也猜到了,因为太强,因为嫉妒。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仿佛有一种我生来便是如此的感觉,血脉这种东西,我又不能够决定。
“你也不需要担心。”爷爷说:“目前能够应用鬼符的人少之又少,只要你在外面不暴露出来,应该就不会有危险。”
“为什么?”我依旧是想不明白:“谁会对我有危险?天权?”
“你还不明白,臭小子。”爷爷看着我的眼睛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的血脉就是你的罪过,审判你的是人性的险恶和嫉妒。”
“可你年轻的时候,灵案组不是也招募你了吗?”我说:“他们总知道你身怀这种血脉,能够直接使用鬼符吧?”
爷爷却摇了摇头说:“不,他们不知道。”
“那是我年轻的时候,总想着为民除害,做一点好事,所以认识了灵案组的人,每次我施展这种符法,都刻意使过程变得复杂,甚至需要搭建祭坛,非好一番周章,这样才使他们没有起疑,但由于我本就身怀血脉,对于鬼符的运用更是炉火纯青,所以他们看了我这种能力,想要招募我,我生怕露馅儿,所以婉言拒绝了。”
爷爷说完这句话之后边看着我,眼神里的光彩有些睿智。
他似乎想要我自己去领会这番话里面的意思,而我也猜到了个大概,他大概是想让我去堤防灵案组。
可灵案组不是头建立的组织吗?王正卿跟我说过,他们的级是直接可以跟1号汇报工作的。
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呀,难道他们也会对我们这种人动手吗?
我看向爷爷,今天已经是我大开眼界了,让我知道了这种符文叫做鬼符,而现在外界使用的那套符文,大多数都是根据这条鬼符简化而来,甚至只简化到了一点边角料。
“爷爷,那我们的血脉到底是什么?我们……?”
“我们只是普通人。”爷爷强调说:“拥有祭灵血脉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