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们是不是对我们有误解？”何杰还没缓过劲来。

“误解个屁啊！他们绝对是不怀好意，下手这么狠。你看看亲兵麂的伤情，这要是砸到脑袋，一次报废一个。”张凯大声嚷嚷着，“要不是我家影英明神武，我们这次是凶多吉少！”

“什么什么？谁家的影？”玉公主陈芳追问道。

“呃，呃，呃，我说的是大家的影。”张凯脸唰地一下红了，结结巴巴。

“想想真有些后怕。要不是应对得当，我们可能就回不去了。这古人出行的风险真是太大了，不仅要防范洪水猛兽，还要提防着野人山贼。”陈芳感慨道。

“我觉得这事吧，偶然性比较大。你们看，我们之前遇到的几个村落，都是挺和善的，甚至还有那个！”张凯说道。

“也许只是我们凑巧，前面几个遇到的都是好村民。这种概率性的东西，我认为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再遇到山贼，我们需要多加提防。”何杰有不同意见。

大家都很赞同。接下来的行程中，成功地证明了何杰的判断。

两日之后，众人在另一处湖边山地，发现了一个刚刚被洗劫的村落。除了断木碎草，现场一片狼藉，一条被砸穿的小舟沉没在水中。

没有人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只有地上的血迹告诉大家，这里曾经发生了不幸。

但很显然，这里的人，活着的或死去的，都被当成了战利品，被带回到胜利者的部落之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有点想吐。”张凯看到何杰动了动嘴唇，便猜到对方想说的是：食人族。否则，尸体是不会被带走处理的。

在这个年代，任何能成为食物的东西，都会进入狩猎者的视野，包括人。

这个村落依山傍水，有茅草屋数间，还有一片刚刚被收购的稻田。

这些可怜的村民，可能刚刚还在丰收的喜悦之中，却面临着如此的浩劫。

村落的选址不可谓不优越，扼守着大山与大湖的交接之处。

村落所在的沙洲最高处有十余米，最高处明显有人工整理的痕迹。几根烧焦的断木，说明此处原来建有一个亭子或者瞭望台。

在沙洲的平地上，当地人开垦了一整片的稻田，田埂专门进行了加高加固，以防涨水淹田。

村民在最北处建了一个蓄水池，涨潮之时，引水进入蓄水池。平时，灌溉的河水直接从池中引入。有几个破瓦罐被丢弃在蓄水池边，说明在水浅之时，当地人用陶罐来运输水。

与远处的大山之间，有一片浅滩。水涨之时，浅滩不可行人。但仔细观察浅滩上的沙石，依旧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碎石之间，有明显的拖拉痕迹。来不及被带走的，或者被遗忘在水中的人工饰品，静静地躺在水中。也许，还有更多的东西被冲往了下游。

在高处的平整地面上，有四五处较大的火堆痕迹，甚至还有几根烧焦的木头，还散发着余温。

众人判断，就痕迹的规模来看，这里应该有四五处的草屋。

在现场，还有一个石板砌成的地井，里头还有烧焦的稻谷。这应该是当地人用以存粮的谷仓。

但这个空空的谷仓，以及散落的稻穗提醒着众人，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他们等的就是这个丰收的季节。他们等着就是湖水退去，浅滩露出之时。

舟队以此为根据，做了休整。

“这么好的一块地，就这么废弃了，太可惜了！”玉公主陈芳不由地感叹道。“或许过很多年，会有新人来开发这片土地。”

对于力和猛来说，当务之急就是依托地形进行设防。他们将舟船拖到浅滩之上，两艘豚舟突出在前。今晚，由船夫和亲兵轮流值守。他们知道，只要一生火，山里头的人便会前来一探究竟。

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晚却是静悄悄，没有人前来。只有晴朗夜空之下，远处山顶之上，有一缕缕黑烟升起，那大概是胜利者在欢庆。

在搜查村落的过程中，他们还意外地发现了多日前曾经看到的云雷纹石柱。依旧奇怪的是，这些大湖中的村落彼此不知有对方。

这共同的文明符号在不同的区域出现，再一次证明了在5000年前甚至更早时期，在中华大地之上，有着更同的文明祖先；或者，至少，分享着共同的文明认同。

实际上，在这片入海的大湖之中，交流、冲突、碰撞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或许，等到这片水域真正退去之后，大家都成了种田的农民，也许，相互之间会和睦许多。”张凯若有所思。

“是吗？这地放从大湖退成云梦泽之后，还悠闲过一阵子。但到了富庶的农业文明时代，这而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了。”张凯反驳道。

“这是为何？”玉公主陈芳问道。

“我估摸着，现在这个时代，因为自然条件限制，这一带无法开展大规模农业种植，因此也就无法集聚人口，无法建设大型城市，只能以散居村落形式存在着。

这些散居的村落之间，又因为种种原因，有个十几二十年不能联系，那么，就会彻底失去联系。虽然村落之间不过数日舟程，村落里的老者或者有着共同的祖父，一旦老者逝去，文明联系便被自然或人为地隔离了。”何杰解释道。

“我问的是为什么农业发达后，这就成了兵家之地了？”玉公主陈芳对何杰抓不住问题的点有些不满。

“奥，奥……”何杰这才反应过来。

他在工匠图新制的沙盘上进行了一番修改，然后讲解道：“你们看，大概2000多年后，这里的云梦泽最终消失，最终成为后来富庶的江汉平原，也就是湖北大部。大家往北看，发现什么没有？”

“北面一座山，还有两条河。黄河吗？你说说看，啥意思？”张凯问道。

“这北面的山代表大巴山和秦岭一带，上头那河是淮河，黄河还要更远，不在讨论范围。下面的河是长江。你们看，这大巴山、秦岭与淮河、长江在哪里交汇？”何杰问。

“就我们脚下的湖北？”玉公主陈芳猜测道。

“我知道了，襄樊！金庸小说里郭靖黄蓉最后守卫的襄樊！”何杰恍然大悟。

原来襄樊的战略价值如此之大，成为中国南北军事对峙的核心节点。南方守住了襄樊，就等于守住了江山。北方打下了襄樊，以此为基地，再借助长江水域，便会势如破竹。过去，蒙古打南宋便是如此。

“你们再往西看，下面的山就是巫山。大巴山和巫山之间的长江，是进入四川盆地的最便捷、最经济通道。”何杰继续解释道，他提醒大家抬头看西方，“从两山之间穿过，我们就将进入四川盆地。也许，这个时候，叫她为蜀海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