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祭司团的其他家族成员，好像真没有谁想当大祭司的；或者说，没有哪个家族想挑战日光家族的地位。

玉公主认真地观察着坐在前头的五大家族长者，一个个老态龙钟，三女两男，似乎他们的平均寿命要高于良渚王国。他们身后，则坐着或站着支持他们的其他代表。

四十九个家族分别支持五大家族，日光家族长者身后人最多，都坐不下了。一群人紧紧挤在一起，但并不打算往旁边家族的地盘挪一挪。

陈芳默默数一数，这日光家族长者身后坐了十七人。也就是说，日光家族背后，还有十七个家族的支持者。

白盐家族的支持者少一些，但也有十人，这就是掌管全国财富的十一家族。

商驿家族支持者最少，仅坐着五人。

畜管、农作两个家族长者身后各坐着六人。

这一次继承人的选择，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形式。真正的讲究要放到继承人选出之后，真正继任大祭司的那一刻。

看着相互交谈的五位长者，玉公主突然明白，这大祭司其实就是一个代表，或者说只是一个形式上的最高领导者。而真正的祭司团领导人，是眼前的五位以及他们身后的那些人。

这与良渚王国多少有些不同。虽然良渚王国大祭司也是推举出来的。但在严格的等级制度之下，大祭司本人享有着神权和王权的统一。

这也难怪，推选大祭司如此神圣的事情，祭司团竟然邀请外人来观摩。本质上，就是走个形式。但这个形式还是有些内容。

而祭司团内部推选家族首领，那就要严谨得多，神秘得多，惊险得多。

这五大家族和他们身后的其他四十四个家族，各自牢牢地控制这自己所在领域的权力。

而从整个重瞳蚕国来看，祭司团也不得不和亲兵团分享着权力，虽然在很大程度上，他们确实是领导者。

身份、权力、地位，5000年来，都是人类社会生活的永恒话题。

玉公主突然发现，这亲兵团的叫法，好像不太合适。

他们只是简单地将良渚王国的职业名称直接对应到重瞳蚕国的诸人身上。也许，叫他们军人团体或者贵族团体更好。

这有些像在中世纪，教皇领衔下的欧洲小国们。教皇和国王之间分享着上帝和世俗的权力，并为此争斗争了千年。

没过多久，一位俊美的少年被带到了众人的面前。

他是已逝大祭司的侄儿，血缘最近，气质和长相也颇得人心。颜值在任何年代，在任何地方都能发挥一些重要的作用。

但对于他本人来说，其实并无其他选择，无论他是否愿意。但如何在这个岗位上干得好，也许他有一天可以接替族长的位置，成为一个真正有权力的大祭司。

他叫嘎纳。据说他母亲在数百里外的雪山之脚怀上了他。远处山里冰层开裂时，发出“嘎纳”的声音。

为了表示对嘎纳的认同和支持，四十九个家族的族长，将家族的一件神圣之物丢进了议事台最中间的大陶盆里。

一下子，玉锥、玉琮、黑曜石矛头、盐罐、皮具、犀牛角、虎牙等大小物件堆满了整个大盆。

在众人的一片满意声中，嘎纳顺利成为了大祭司的真正继承人。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大祭祀了。

议事台的四角，不知何时站着四位鼓手。雄壮的鼓声从高台之上，传到了圣城的每个角落，一直延续到远处的城市。那一头，鼓声也随之响起，一直传递到雪山脚下，大湖边际。

街道上的人们一片欢腾。正在走街串巷的何杰、张凯以及工匠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到人群集中到了大街上，欢声笑语。

有人从附近的屋内出来，捧上一碗茶水，馈赠给路上的行人。

何杰喝了一口，那是熟悉的川青味道，里头融入了鲜花的芬芳，一下子感动不已。

虽然在绿茶体系中，川青远不如西湖龙井来得有名。但这是家乡的味道。何况，龙井自带的那一丝苦涩，何杰还真是不适应。

相反，张凯就特别喜欢龙井的那一分香中带苦，苦中含香的感觉。

就喝茶的问题上，何杰和陈芳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喝茶就要喝花茶。

三人并不是在闲逛。

随行的工匠图在心中默默地记下整个圣城的结构，当地的特产以及闹市上的畅销货。

何杰认为工匠图将来必定会出人头地。

“他都已经算是御用的高级制图师了，还能出人头地到哪去？还想成为亲兵不成，那不是人才浪费？”张凯却不屑一顾。

何杰还有个目的，就是找到他那位5000年前的母亲，这是一次特殊的拜访。

这圣城的构造很有特色，以议事台为中心，功能区块分布明显。

三人朝着西走，很快就到了农夫们居住的草舍。

屋外，正在忙碌的一老妇突然丢下手中的稻秆，跳着小步，开心地叫嚷着。

那是何杰的母亲，还有他两位年幼的弟弟，都围了上来。

虽然没有正真见过几次面，但一家人能在几千里外，跨越5000年时间，再次重逢，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5000年前的母亲，和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位母亲都一样，慈爱的眼神，不忍抽离的双手。

三人居住在新盖的草舍中，两间一院，陶陶罐罐、锅碗瓢盆、茶果菜蔬，一应俱全，条件整体还不错。

为了让他们在此安心教授耕作，重瞳蚕国甚至给他们安排了两个女仆。

据说，等年幼弟弟满12岁时，还会给他们安排婚嫁，对象将从祭司团中的适龄女人中选择。

母亲看到何杰一脸疲惫，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但随后看到他身子壮实了很多，又颇感欣慰。

她热情地给大家介绍着新的家，新的田，这个新的世界。

“你说，他们不会就是你的祖先吧？”张凯说道。

“谁知道呢，现在我是她的儿子，他们的兄长。也许，他们是我真正的始祖。”何杰感慨道。

在5000年的历史长河中，亲情的味道始终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