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莱特在见到褚世杰的时候就知道是他，一定不会错，这种确信并不是仅仅凭借一张相同面孔就可以去笃定的。但关键是这种熟悉却让斯卡莱特感到了一丝害怕，因为在历经十三年后一个人身上竟没有出现任何一丝变化，换做是谁都不会去轻易地去接受这个设定吧？

虽然以现在的科技，想要达到类似的效果并不难，不管是用医疗保健，又或者航空休眠，甚至是更换人造器官都能让一个人的外表表现出一种不符合其真实年龄的效果。

但问题就在于，他们现在所在地方是一个虚拟世界，但却是虚拟世界中一个足够媲美真实甚至超越真实的地方。

不止是适者生存独此一家，或者说在玩家进入到虚拟世界后，虚拟世界第一次“读取”并“录入”玩家的原始信息便是如此。它并不会因为一个人接受过义体改造就默认玩家拥有一条机械的胳膊或者一颗机械心脏……而现在最为认同的说法，是虚拟世界直接读取用户的基因。

尽管将其全归咎于基因，似乎也并不能完全逻辑自洽……但这却不是大多数玩家所关注的重点。因为在绝大部分非限制区域的虚拟世界中，玩家是可以对自己进行自定义的。

不过先前就说了，适者生存显然不在可自定义的领域。

所以斯卡莱特现在是矛盾的，明明站在眼前的是一个熟悉的人，可理智却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正常人。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觉醒来你想起梦中见到的那位已经逝去的亲人，是怀恋还有不舍的，可理性却一直在提醒着你那只不过是一场梦，而现在你已经醒了。

“恍然如梦”

斯卡莱特显然从没有预料到十三年之前她需要称之为“教父”的人在十三年后看起来竟然这么……这么年轻。明明这么多年“寻人启事”上的“画”她都是按照年龄再加以标准算法进行及时更新的！

而这就是她矛盾的地方，难道再一次见到他时，他不应该是一个成熟而饱经沧桑，一个眼神都能流露故事的，充满魅力的男人嘛？

好吧，眼神是有了，就是和当年一毛一样的，一副要死不活的，仿佛看谁都是尸体的眼神。

斯卡莱特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眼睛，低下了脑袋……可随后她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猛然抬起了脑袋然后气势丝毫不弱甚至是恶狠狠地盯着褚世杰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

她胸口起伏不定，饱满的位置让那几颗纽扣有些顶不住的样子，而后她似乎是下定决心又仿佛是已经鼓足勇气一般，对着眼前的人……狠狠地细声细语道：“你又想让我去碰那些尸体吗？不管……不管在任何国家，现在雇佣童工都是违法的！”

气势才刚高涨便一泻千里了。

真的是鬼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恶魔才会驱使一个孩童去鼓捣那些死尸，虽然这还不是斯卡莱特记忆中最糟糕的事情，但却是她最讨厌的！

褚世杰很想提醒她，重点其实不应该是雇佣童工，况且雇佣童工即使违法，也不代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童工不被雇佣，只是用来处理尸体的童工十分少见罢了。

望着褚世杰一脸冷漠的样子，斯卡莱特陡然想起了那些人是怎么称呼他的——夜魔。

和夜魔谈论雇佣童工是否合法？恐怕也只有斯卡莱特才能找到这种蹩脚的理由来打开话题了，他们二人之间才知道的话题。

褚世杰的脑瓜仁有些疼，这个疼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让他困扰，而是真的体感上的疼。

先前也说过，褚世杰过去的记忆在他醒来后就不像正常人一般的完整，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如同是一个布满裂纹的玻璃瓶中所盛的水。

玻璃瓶底是湿的，这代表着瓶中的水在不断流失。同时任何轻微的晃动，都足以再让这个瓶子上的裂纹蔓延生长。

而回忆这个“动作”，无非就是去搅动还有摇晃这瓶液体，让液体翻涌着、浮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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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发响尾蛇AIM-9XI空对空导弹击中了褚世杰所乘的V22，在坠落之前褚世杰没有丝毫的心疼，毕竟不是他的私人财产，是借来的，而且还不是他借的。

这事儿找不到他头上，毕竟他现在可是受害者，一个被出卖、被背叛的受害者！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该愤怒的是他，不过他却没有愤怒，因为他知道他的命可比两发响尾蛇一架V22以及数个陪他一起来的倒霉蛋值钱多了，所以在他落地之后肯定又少不了一番围追堵截。

开伞230米，夜间，褚世杰安全降落。

荒无人烟的土砂荒漠，低矮的荆棘灌木，已经因为干旱而枯萎的孤树，还有已经迫近冰点的温度……好消息是或许他不用担心今晚就有追兵来催他起床了，不过前提是他能走出这片无人区。

显然想要靠这样的环境就杀死褚世杰是不可能的，或者说这里的环境还不够极端。

以前就有人形容过褚世杰，说他就像是海底两万里海床之上火山熔口旁的氧化硫杆菌，那么按照这种说法，他不但可以是极端嗜热微生物，也可以是极端嗜冷微生物咯。

不过更为通俗的叫法还是多称呼称褚世杰这种人为小强，生命力顽强至极的蟑螂。

所以在独行两周之后，褚世杰终于在荒野中找到了几束袅袅炊烟。

……

三发AGM-65幼畜巡航导弹覆盖了地面上这个不大的村落，鬼知道是哪位仇家下的血本，难道褚世杰是躲在坦克里了还是碉堡里了？

褚世杰拍了拍头顶的灰，也幸亏他没在这个村子里落脚，这离他的目标还有不远的距离，他就不信了他跑到城市里还有人敢用导弹轰他？

……

马德！是PP89迫击炮的声音，褚世杰没有听错，PP89是这里的大胡子老铁们最喜欢的实在货，好听又实惠！可是这个声响是朝着他脑袋上落那就一点不美妙了。

……

在夜里弹火闪烁的光芒盖过了“万家灯火”，长长弹链在黑色的夜幕中摇曳着妖娆的舞姿，忽远忽近的孩童啼哭以及女人和女人差不多的男人的尖叫，一阵子过后都消失了。

……

褚世杰打空了格洛克里全部的9mm子弹，当天蒙蒙亮时废墟之中也只剩他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