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凛风忽然透过木窗吹了进来，屋内四人不禁同时打了个寒颤，各自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台上烛火晃了两晃，又挣扎着立了起来。

“黑孔雀？”释厄与傻英都有些发怔，“孔雀”二字听上去倒美，只是加上一个“黑”字，倒添了几分魔邪之色，黑孔雀是孔雀物类的一个变种，世间极为罕见，为何一个人间组织会以此命名？

“娘，这组织名称可真是有趣，倒像是做纺织卖布匹的门店呢。”傻英笑道。

傻英的娘却笑不出来，脸上布满凛色，“不要乱说，这个组织可绝非你想象的那样简单。”说时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凝了凝神，又开始喃喃阐述起来：“咱们凤婴族与鬼虚族都拜九凤真神为祖先，且都在昆仑墟下修行，本来关系交好，相处十分和睦，并不像后来那样势同水火。当时，两族的妖精共享昆仑宝地，常在一起修炼，我和你爹也就是那时候认识的。”说罢看了看释厄。

释厄的眼皮一连眨了好几下，不太敢相信这番话，自打他出生以来，他们鬼虚族和凤婴族就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他亲眼见过两族妖精厮杀，尸横遍地的场景，怎么原来竟是朋友？

“当时的鬼虚族的势力要比凤婴族强一些，这位小兄弟的祖父，也就是释炎罗的父亲——当时的鬼虚妖王释炫已经修成地仙，法力十分强劲。可是二十年前的一天，他竟忽然死了，是被一种叫作‘元真雷法’的法术偷袭杀死的，而这种法术，只有你外公懂得使用。”

“啊？”傻英闻言眉梢一动，朱唇微微有些颤抖，“那这么说，是我外公杀了他祖父？”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释厄。

见傻英如此激动，她娘倒是好奇起来：“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听了这事，倒生出几分怯意来呢？难道......”

“娘你快说，是不是啊？”傻英急切地问，打断了娘的思绪。

“非也。”傻英的娘摆了摆手，“你且听娘慢慢说来。”

“好，好，娘你快说。”

“你外公并没有对释炫下手，杀死他的另有其人，这个人神通十分厉害，见你外公使过一次元真雷法，他便学会了，且依此法暗杀了释炫，嫁祸给了你外公。”

“这......这人是谁？”

“这人来历十分神秘，你外公也没有提过他的名字。为娘只知道，他自远方而来，道法高强，与你外公一见如故，相知成为朋友，一直待在昆仑墟中，与你外公探讨道法。谁想后来他竟突然下黑手杀了释炫，挑起了两族之间矛盾。当时的鬼虚妖王死了，鬼虚妖族大大小小的妖精怒不可遏，当下对凤婴族发起了进攻，双方大战了十几次，死伤妖精不计其数。”

释厄闻言点了点头，团结，向来是鬼虚妖族的特点，想到此处，不禁对家乡怀念起来。

“那后来呢？”傻英问道。

“咱们凤婴不是鬼虚的对手，当时连连溃败，若是一直打下去，多半会被灭族，你外公辩解释炫不是他所杀，可证据确凿，鬼虚群妖哪里肯信？你外公越解释，鬼虚族反而越凶。然而天意难料，有一次我无意间经过你外公的洞府，正见到你外公和那个神秘人大战，你外公责备他暗杀了释炫，导致两族大战，心中忿忿不平，要杀了他这个罪魁祸首。然而那人厉害得紧，你外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那人赢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说他这样做是为了凤婴族的前途，他说只要你外公肯加入组织‘黑孔雀’，便能得到‘黑孔雀’的法力，使得修为倍增，率领凤婴族剿灭鬼虚族，成为真正的昆仑之王。”

“啊？”傻英大吃一惊，“那人挑起两族大战，就是为了叫外公加入到‘黑孔雀’之中。”

傻英的娘摇了摇头，说道：“英儿，你是聪明得很，但对于世故，总归还是不能完全看得通透。你只说对了一半，那人是想叫你外公加入‘黑孔雀’，但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你外公，控制两大妖族，从而控制整个昆仑墟。你外公本来不愿意就范，但终究不愿看着凤婴一族毁在自己手中，看着同伴一个一个被杀，他最终妥协，答应加入‘黑孔雀’这个组织。”

“喔！”傻英吸了口凉气，心想若是换作自己，怕是多半也会这么做，毕竟谁也不愿看着同族惨死。

“‘黑孔雀’果真非同凡响，在那个神秘人的帮助下，你外公法力陡增，比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鬼虚群妖没一个能拦得住他。自此之后，你外公力挽狂澜，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杀退鬼虚群妖。”

“这......这什么‘黑孔雀’真有如此厉害？那人到底是谁呢？真是令人好奇！”傻英眉头紧紧蹙着，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他是谁，没人知道！他时常穿一身黑衣，作书生打扮，看上去再普通不过。但是依我看来，那并非他的真身。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次我偶尔看到，他后颈肩上，刻有三只黑色的孔雀羽毛图纹。”

“三根孔雀毛？”

“是！而且你外公加入‘黑孔雀’之后，后肩上也添了这个图纹，只不过他只有一支羽毛，我想，这或许是这个组织的级别象征，换言之，后背上的羽毛越多，地位越高。”

傻英点了点头，突然回想起一件事，她当年在西牛贺洲拜入赤霜门的时候，有一个入门仪式，便是对着一只黑色孔雀图腾叩拜，难道西牛贺洲第一邪教赤霜门也与“黑孔雀”有关？她想把此事说出来，但又怕娘指责她随便加入邪教，想了一想，终于忍住没说。

“英儿，你怎么了？”傻英的娘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禁不止问道。

“没有......没什么，后来呢？”

“后来，你外公虽然有能力吞并鬼虚，但良心上却过意不去，毕竟此事是咱们凤婴有错在先，不应一错再错。然而，似乎是因为那个神秘人的逼迫，你外公又不得不持续向鬼虚一族发起进攻，厮杀并未停止。”说到此处，傻英的娘重重叹了口气，又道：“后来，或许是鬼虚一族命不该绝，突然一天，那天庭上的九曜之一——火德星君罗宣突然下凡而来，奉玉帝之命擒杀你外公，才止住这一场恶战。”

“是我爹？这么说来，倒是我爹救了鬼虚族。”傻英说时轻轻舒了口气。

“也可以这么说。然而，你爹下凡的目的，可并不只是抓你外公，更重要的，是抓那个神秘人。”

“啊！我知道了，爹是奔着‘黑孔雀’而来的！”

“不错，最令人吃惊的是，你爹身为九曜星君之一，神通自是无比强大，可与那神秘人一战，竟然将将打了个平手！”

“那......那人与我爹一样厉害？”

“其实，他比你爹还要厉害一些。当时你外公宁愿被天庭处罚，也不愿再受黑孔雀摆布。你外公知道，既然天庭盯上了他，那即便是你爹不抓走他，也早晚有其他神仙来抓他，他总归是难逃一死的。他虽然遵从‘黑孔雀’的指令，但是心中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所以干脆联合你爹，一起对付那个神秘人。这样，才勉强打了个平手，双方两败俱伤，那神秘人也逃得无影无踪。”

“如......如此厉害？”傻英吃吃说道。

傻英的娘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爹受了伤，你外公非但没有趁机害他，反倒叫我悉心照料他。我俩日夜相处，互生情愫，也就是在这段期间，你爹告诉了我，‘黑孔雀’是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他的首脑是什么人，又有哪些成员，就连玉帝也不知道，只知道能加入这个组织的，或是神通广大的仙，或是法力无边的妖，亦或是权力至上的国君，谋略过人的智者，总之，都是些十分厉害的人物。他们一直在暗中发展成员，爪牙遍布四大部洲，至于他们要做什么，有何目的，没人知道。你爹只知道，玉帝对这个组织十分忌惮，一旦发现些蛛丝马迹，便会立刻派人铲除！或许是鬼虚和凤婴长期大战引起了千里眼的注意，他洞察到这里有‘黑孔雀’的踪迹，立时便派你爹来讨伐。只可惜，连玉帝也低估了‘黑孔雀’的实力，没想到堂堂火德星君，也抓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