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语天将手上的钢笔放回办公桌上，十指交叉，看着殷岩松道：“帮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身体检查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们谈过之后，下午的时间你自由安排，去玩，回去看奶奶，又或者想训练，都可以。”

“一个星期的假期？”

殷岩松有些吃惊，军武学院请假，特别还是这种离校的假期，难度之大绝对不是他说的这么平淡，他怎么给自己请到的假？还是一周的长假？

殷语天是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公司是环东地区四大军武学院与各大军区的重要合作伙伴，以征集试验人员在他们那里要一些学员士兵不是什么大事。”

殷岩松脸色古怪，这就是金钱的力量？果然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殷语天不太关心殷岩松的想法，手指轻敲着桌面：“我一直在想，与你的谈话，到底要说些什么东西，家长里短没必要，谈论你或我的情况，多半也没什么共鸣，至于谈接班的事情，你更没兴趣。”

殷岩松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说啥好。

“我年轻时，见到一句话，还算不得什么传家宝，但对我的人生影响不小，一直想着送给你，就趁这机会与你说一说。”

殷语天轻抹云器，在办公桌上弹出一面半透明的深蓝光屏。

赫然十二个大字：

兵可掠地，将可攻城，帅可敌国。

帅可敌国？殷岩松差点就点了点头，说我可以。

思绪还没散发出去，就被殷语天打断：“在一个公司看来，销售员、产品生产员，就是士卒，佼佼者可以为公司拿下一批客户；市场经理、产品经理，就是那将领，好的策划、好的方案，可以占住一定的市场；公司的首脑、CEO，就是那可以灭敌覆国的元帅，一名出色的统领者，可以让公司成为一个行业的领航者。”

“其实身为军武学院的学员，你应该对这十二字有更深刻的印象，可曾有过什么想法？”

殷岩松愣了下，他还真没想过。

他一直都是奉行走一步算一步的人，不喜欢定那么远的目标，当然对以后也有规划，但没有说一定要成为什么将军司令。

在他看来，行行出状元，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殷语天看着殷岩松的表情，语气隐隐有些失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此话重在‘状元’二字，许多人不想着登高望远，却停留在‘此处不留我、自有我去处’的解表上，以此宽慰自己的一事无成、碌碌无为。老时纵观往余数十载，却连一名合格士卒都不曾成为过，如何攻城覆国。”

殷岩松想了想自己的成绩，的确有些尴尬，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殷语天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你应当学会一事：资源的物尽其用。这个资源，可以是你自身的天赋，父母、祖辈的家底，还可以是你的朋友、师长的资源。”

殷岩松脸色有些微微不自然，听到物尽其用这几个字，就想到陈怨雨算计自己的事情，本能的有些抗拒，不想搞那么多心思。

殷语天自然是看出来了，淡笑道：“你觉得我在教你算计？不想学？”

殷岩松沉默不语。

殷语天两只大拇指互相摩挲着，倚在身后的椅背上，看着殷岩松道：“能分清资源利用与你眼中‘算计’二字的区别吗？”

殷岩松想了会，试探道：“物尽其用，可以不让被利用的人吃亏？”

“物尽其用，听起来是有那么点算计的意思，但你要分清，‘算计’二字本身，并不是什么贬义的词语。人是好是坏，不在事前有没有算计，而在事后分赃够不够公道。在我个人，不忌讳这两字，只不过你对这词语印象固化，我稍微迁就下而已。”

殷岩松脸色有些怪异，算计分赃，怎么横竖听着都不像是什么好事情。

即便见面交谈不多，殷语天对眼前这儿子的心思还是了如指掌，“你觉得这不是好事，当然也没错，双赢的局面比如有亏算的第三方，对方看待你们用的自然会是算计分赃这些字眼。”

“资源利用，是人自出生就存在的事情，利用食物存活长大，利用媒体师长学习知识，利用他人做一些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等等。你利用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人得到自己想要的报酬，这很正常，资源交换也是资源利用的一种方式。”

“资源利用的过程中，是‘瓢水之恩，涌泉相报’，还是一分钱一分货，又或者是自己占尽便宜，这就看你个人，所以无需对‘物尽其用’四字有什么看法。”

殷岩松迟疑着点了点头，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接受了这种观点。

殷语天看着他沉默了一会，说道：“这是比较直白的说法，你如果像我说的委婉点，那就是要对未来的事情有规划。人生和战争一样，想要胜利，就需要庙算，庙算多者胜，用自己的资源比对敌方资源，排兵布阵，田忌赛马也好，围魏救赵也罢，赢，或者战损尽量减少，这就是资源利用的意义所在。”

“无论是一家公司，一段人生，又或者是一场战争，想要获胜，都需要详尽的规划，走一盘棋，只想往后五步内的棋子，遇到高手，你都下不过中盘。”

殷语天看着殷岩松道：“我不想你以后只是当一名士卒，你爷爷也不会想，明白吗？”

殷岩松点了点头，心内有些无奈，你当我没雄心壮志过啊，奈何形势不就人啊。

殷语天摆摆手：“好了，下去找你母亲吧，明早再过来我办公室。”

“好。”

殷岩松暗自松了口气，离开了办公室。

……

……

走在走廊里，殷岩松摸了摸头，心情有些不太明朗，想着自己这趟过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应该。

这种公式化、僵硬的父子谈话真是不太友好啊，甚至连传道授业都不太像，生硬地将他的观点传授给自己，也全不考虑一下两人的差异性。

想着想着，眼看着还有十几米就要到母亲的办公室了，殷岩松手腕的云器突然震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