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何时归来?”刚续完族谱,李东阳就打听起了李牧那便宜父亲的下落。
“这我怎知,一去西洋不知何年何月才回得来。天晓得万一船翻了,就回不来。”李牧没心没肺的说着,他其实心想,回不来最好,这偌大的家业就全都是他一个人的。
“混账!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李东阳当即就开始批评李牧。
这时候李牧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看来以后还得把好嘴,千万不能再说错话。还有家里那些人也是,保密条例必须让他们了解一下。
对于李东阳的批评,李牧是左耳进右耳出,偏又装作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做作。
“你为何搬来北京?”李东阳在耍够了长者威风后,问出了这么灵魂一问。
“啊?”看着这个慈祥的老头,李牧觉得自己没必要撒谎了,就说出了实情,“为了下西洋经商重振家业,家父原先欠下我妻子娘家十万两白银。我为了躲债就准备搬家,后来娶了妻子,钱不用还了,但搬家已经是倔驴找不到坡下,就索性搬了过来。”李牧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不可听闻。
“什么!”李东阳得知这样的理由,不知该恼怒还是该笑,这李牧小儿,着实胡闹。看来得好好管教一番。
又絮叨半天后,李东阳终于定下了明日要李牧认祖归宗,还要收他为孙子。李东阳这是动了爱才之心,这样一颗好苗子,无人管教的话就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李牧像现在这样厮混下去,将来必定碌碌无为,这对于李氏宗族是一种损失,对大明朝来说更是。
待到李东阳带着那一群人走后,张婉秋就赶紧走了进来。“夫君,怎么回事啊?这是谁呀?”
李牧盯着张婉秋漂亮的大眼睛,说:“娘子你这双眼睛真好看,看人贼准。”
“下人们看着呢,胡说些什么。”张婉秋的脸红了。
“哈哈哈哈!”
次日,李牧跪在李家祠堂里面,周边站了一群李氏族人。
作为现如今李家当仁不让的族长,李东阳说道:“当年先祖李氏讳文祥,有弟讳文瑞,两支分家至今。现吾念及李牧孤苦无依,特许其认祖归宗。”
这时候,李东阳的继子李兆蕃说道:“父亲,这李牧父子是单独论支记族谱吗?”
这就牵扯到一个问题,如果只是认祖,那没什么,只需要在族谱上多记载点内容,将缺失的那一支补上就行。但要是收为子孙,那后面的事情就多了,包括以后分家产啊什么的,嗯,主要是分家产。李兆蕃过继过来白捡一家业,若凭空多出兄弟和侄子,就太不美好了。
李东阳想了想,“这孩子和他父亲,就全记在我名下吧。”
父亲这是要收儿子和孙子,这怎能成,“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李牧聪慧,科举有望。李家要想延续光耀,指不定你以后还要仰仗于他。”
听完这番话,李兆蕃明白了,一下子就瞧着李牧顺眼了许多。这李家到如今也没个能在考场挑大梁的,未来堪忧。哪怕能有一个像杨廷和的儿子杨慎那样争气,只要中了进士就能凭仗李东阳的权势,在官场顺风顺水一路高升。好在如今有了这李牧,且看他过几年怎么样吧。再者说李牧的身家他都打探清楚了,江南来的富户,逮着机会敲几笔银子贴补一下家用也是极好的。
渐渐地李牧在李兆蕃眼里变得可爱起来,这哪是麻烦呀,简直就是人形的钱袋子。不能让李牧跑喽,绝对不能。
李牧怎能看不穿这些,切,花花肠子弯弯绕,想从我李牧身上占便宜,别说门了,窗户都给你焊上。
待到李东阳亲自将李牧记载到族谱上,整个仪式算是完成了。李牧的父亲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样被卖给了李东阳当儿子,不知将来有朝一日从西洋回来,会作何感想。
“爷爷,爷爷,我接下来该做什么?”李牧觉得自己跟葫芦娃似的,逮着这个白发老头叫爷爷,还别说,自己那声音真跟葫芦娃的配音挺像。
“自明日起,你跟着我读书。还有那院墙,直接拆了吧,碍事。”李东阳收了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孙子,整个人一下子没了先前那种暮气沉沉的病秧子模样,脸上都焕发着红润的光芒,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从今天开始,李牧在这京城里面有了靠山,这个靠山可不一般,你看他又高又大,除了皇帝,谁人见了都得敬三分。
李牧刚回到家,那边李兆蕃就带着家丁开始砸墙。
“相公,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张婉秋被这砸墙声惊到了。
“拆院墙。以后你就是李阁老的孙媳妇,咱们两家合成一家喽。”李牧得意洋洋的说道。
张婉秋脸上闪过一丝兴奋,随即回头对赵得助说道:“还愣着干嘛,带人过去帮忙拆院墙呀。”
李牧有些恍惚,坏了,老婆跟自己学坏了,太势力眼了。这样下去可不成。看来以后得注意一下,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皇城西北有一片富丽堂皇的建筑,绵延两百多间,正是大名鼎鼎的豹房。正德皇帝朱厚照平日里都居住在此。今日他刚从城西马场遛弯回来,膳房早就备好了饭菜。
“城里这两日可有什么稀罕事?”朱厚照走到餐桌前,毫不顾忌形象的开始大快朵颐。
一旁大太监张永回到:“主子,近日要说奇事稀罕事,当属在家养老的李东阳大学士。”
“哦?那老家伙请辞那么多年,去年我才准了他,现在怎么了?”张永一句话就勾起了皇帝的好奇心。
“李阁老新收了一名继孙,唤作李牧,年方十岁。这李牧原先住在杭州府,是李阁老的远支亲戚,只是两边一直都互不相知。那李牧的父亲欠了别人十万两银子下西洋经商去,只留下李牧对着债主大眼瞪小眼。李牧原先想着搬到北京来赖账,没成想最后娶了债主家的女儿。杭州城传遍了那首打油诗‘稀奇稀奇真稀奇,十岁少年豆蔻妻。海棠初绽香未盛,一枝梨花比猴急。’所以李牧被称为李猴急。”
朱厚照笑道:“李猴急,有意思,接着讲。”
张永继续说道:“李牧后来还是搬到了北京城来住,李阁老无意间得知两家本是同宗共组,他见李牧年幼孤苦,就收了他当继孙。亲自教导了几天,却被气的够呛。这李牧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天资卓绝却奇懒无比。所以又被称为奇懒无比李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