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卡米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半边身子被往前重重一推,没有防备之下,人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倒,胳膊下意识的在身前一护,随即整个人就摔倒在了地上。
“那小子,站在街道中间干嘛?”
“作死,不长眼啊!”
萨卡米睁看眼睛,眼前是青石的地面,双手和半个后背都火辣辣地疼,这是什么地方?萨卡米转身往撞他的方向看去。
一个穿着华贵衣服的男人正满脸鄙夷地看着他,男人旁边围着几个仆从模样的人,想来刚才他站在路中间,挡了华服男子的路,被他那些狗仗人势的仆人给推倒了。
萨卡米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全身骨头都在疼,手掌应该已经擦破了皮。
“过来道歉。”其中一个仆人看见萨卡米没受伤,还能够自己站起来,想在老爷面前讨个巧,气势汹汹地对着萨卡米吼了一句。
萨卡米脑子还是有点晕,刚站稳,就听见啪嗒一声,一个背包从他身上掉了下去,背包带子没有扣紧,掉落的时候散了开,包里的东西一下子暴露在众人眼前。
“包里好多的宝石!”狗腿仆人眼尖,一打眼就看见背包里的东西:“我擦,还有戒指。”
萨卡米觉得背包有点眼熟,里面的东西也眼熟,来不及细想,反正是从他身上掉下去的,萨卡米伸手就去拾背包的带子,往自己身上拽得时候,另外一直手也拉住了一条背包带子,往反方向拽。
“松手,”狗腿仆人不仅眼尖,手也快:“你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穷小子,哪儿来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偷的?我家老爷昨天刚丢了一大袋子宝石,我看就是包里的这些。”
不仅狗腿还不要脸。
萨卡米下意识地把包往怀里拽:“这是我的包,你胡说八道什么。”
狗腿仆人见萨卡米这么不上道,回头对着华服男子喊:“老爷,你丢的宝石找到了,小偷就是他。”
听他这么一喊,华服男子先是一愣,随即眼里闪过惊喜的光芒,对着身边的人说:“过去把包拿回来,抓住小偷送官府。”
一群如狼似虎的仆人对着萨卡米就冲了过来。
萨卡米不跑就是傻子,他趁着狗腿仆人说话分神的时候,对着他胯下就是一脚,脚背碰到软绵绵的那话儿,萨卡米觉得自己都一阵蛋疼。
狗腿仆人受了重创,发出一阵痛彻心扉的嚎叫,两只手捂住啊蛋们倒了下去。
萨卡米扣上背包带字,转身就跑。
“抓!抓住他!偷东西的贼!”
本来人群就密集的街道上一下就乱了。
萨卡米在前面卖力逃命,背包也不敢背在身后,万一有个跑得快的,一把就能薅住他,怀里抱着包实在影响速度,而且这人生地不熟,他不知道往哪儿能跑出去,万一再进个死胡同就彻底完蛋了,身后一群仆人紧追不舍,各个体力都比他好。
萨卡米猛地转过一条街道,把身后的人甩开一段距离,一咬牙把背包背在身后,准备腾出手来给追兵加点阻碍,背包刚碰到后背就消失不见了。
萨卡米在心里直骂娘,这是什么情况,背包去哪儿了?以追兵的距离肯定不会是被那群人抢了去,他也没有感受有人拉扯他。难道有藏在暗处的高手截胡了?
惹祸的包不见了,他还得继续跑,背包在他活不了,现在包没了那群人更饶不了他。萨卡米看看左右,这条街上摆摊的小商贩很多,街道两侧一个挨一个,他顺手拿起一筐苹果就往身后砸去。
卖苹果的小贩气得跳脚,在他身后追了几步,又不敢离开摊子,站在街中间大骂。
追赶的仆人一个收脚不及,跟小贩撞成了一团,萨卡米看这方法有效,从路边摊子上随手乱抓东西,抓着什么扔什么,不一会儿这条街也乱了起来,有加入追杀队伍追萨卡米的,也有撞在一起撕扯打架的。
萨卡米看大部分仆人都被阻挡在了街里,稍微松了口气,跑了两条街也快到他的极限了,他得想个办法找一处安全的地方,把乱成一锅粥的脑子理一理。
在他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有一匹马正在街上慢慢悠悠地走着,马上坐着一个少年,穿着笔挺的制服,背着一个邮差包,帽子上面有一根漂亮的羽毛。这是一个送信的邮差。
萨卡米大喜过望,从腰侧的皮套里掏出匕首,反扣在手心,对着邮差跑了过去。
邮差年纪不大,骑的马也不高,萨卡米跑到马的身侧,抓住马鞍往上一跳,就骑到了马上,坐在了邮差身后,匕首抵住邮差的脖子,低声喝到:“带我出城,快点。”
邮差冷不防被陌生人劫持,吓得牙齿咯咯作响,四肢发僵,整个人傻傻地反应不过来,萨卡米又喊了一声,邮差才慌忙求饶:“你,你别杀我啊,我不认识你。”
萨卡米看追兵有些已经快追到了,匕首微微用力,又往皮肤里进了一些:“快点催马带我出城,我安全了就放了你,不然你现在就死吧。”
邮差顾不上回答,双腿用力夹紧马肚,双手一抖缰绳,马蹄翻飞就跑了起来。
扭头看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远,萨卡米松了口气,抵在邮差喉咙上的匕首也收了回来,抵在了后腰上:“别耍花招,要是带我去危险的地方,我被杀之前先捅了你。”
“不、不会,你要去哪儿?”虽然后腰上还被匕首抵着,好歹能大口喘气了,邮差的声音也正常了一些。
“城外,最偏僻的地方。”事到如今,萨卡米只能找个人烟稀少、安全的地方,等他把事情搞清楚再决定怎么办。
邮差催着马往最近的西南城门处去,出了城门又一路向西南,跑了一个多小时,四周已经完全看不见人烟了,最后马停在一片广袤的林子前。
“再往前就没有路了。”邮差停下马,也不敢回头,在马上僵硬直挺挺地骑了一个多小时,他觉得自己浑身要散架。
“这是哪里?林子里有什么?”
“这是附近最大的矿山群,城主府每年会组织劳工进山采矿,平时不许进入,发现了就要被抓起来判刑。”
萨卡米觉得邮差说的是实话,从出城以后这个方向几乎没有人,路两旁也没有房子。他跳下马,又问:“那座城叫什么?城主是谁?”
邮差感觉他下了马,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城市名叫做塔兰城,城主是格鲁特恩。”
萨卡米不再说话,对着马的臀部用力一拍,马吃痛尥着蹶子就跑了起来,邮差措不及防,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挣扎了半天才稳住身子,回身去看刚刚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了人影。邮差心里愤恨不已,对着身后啐了一口,骑着马走了。
萨卡米钻进密林,林子外围还有一些光线,树木也不过一人高,越往里走越艰难,林子里的树木高耸入云,地下铺满了落叶,落叶下面又是厚厚的腐土层,从落叶中间钻出来的蕨类植物,和书上垂落下来的藤蔓,几次差点绊倒了他,不过半个小时以后,他已经气喘吁吁两腿酸软了。
好在已经到了山脚下,就着微弱的日光,他隐约看见前面有一个山洞,在完全失去光线之前他得找个落脚的地方,也不知道这座山里有没有野兽,如果山洞不安全,他可能得爬树,在树上过夜了。
萨卡米从路旁捡了一根树枝,握在手里充当探路的拐杖,终于在他的腿断掉之前,走到了山洞口。
山洞很大,目测约有4、5米高,洞口被清出一大块平地,想到邮差说这里是采矿的山,这个洞恐怕就是为了采矿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废弃的,萨卡米扶着山洞的岩壁慢慢往里走,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不时有风从里面吹出来,但是没有任何血腥气和骚气,想来并没有野兽在这里出没。
走了十几米,萨卡米逐渐适应了黑暗,山洞里很干燥,岩壁是坚硬的花岗岩,不用担心有坍塌的危险。
他找了岩壁中凹槽的地方,把地面上的碎石头清空,才一屁股坐了下去,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能够稍微放松一下,疲惫感充满全身。
很累但是没有任何的睡意,萨卡米也不敢在这样的地方睡着,他要先把情况理清楚,再解决生存问题。
萨卡米蜷着腿,后背靠在岩壁上,开始回想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他还没睁眼就被人推了一个跟头,因为他站在街道上挡了路,他是怎么到街道上去的呢?
萨卡米突然睁开眼睛,他之前正在家里吃面啊,不对,是要吃面但是没吃到,他就被衣服绊了个跟头,然后他和面、碗、汤一起摔进了他买了不到一年,巨贵巨贵的游戏舱里。
我擦,所以他是又被摔回了游戏里?但是他下线的地方不是塔兰城大陆,也不是在城里,他是在郊外。
萨卡米有点慌,脑子乱成一团,他深吸了几口,在心里默念“冷静”。
他要好好想想,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三个小时前)
“萨卡米,换一把刀给我。”
一把九环大砍刀迎面飞了过来,萨卡米来不及抬头,砍刀的刀背就砸到了他头上,金属环被撞得哗啦作响。
“笨手笨脚的。”扔到过来的人骂了一声,也没管被刀砸得坐倒在地的萨卡米,自顾自走到他的储物袋旁边,从里面拿出一把刀体中空,镶嵌着七颗金属球的砍刀,用手颠了颠:“重量有点轻,萨卡米,快点把我的刀修好,我先将就用这吧。”
“不……这是我……”萨卡米抱着九环大砍刀坐在地上,虽然是在游戏里脑袋没有被真的砸出个包,眼前的金星却一直在转。
男人根本没有听见萨卡米微弱蝇虫的声音,飞快转身跑回到队伍里,继续砍小boss。
“……留给自己的武器……”萨卡米看着正在打怪兽的一群队友,不甘心的把后半句说了出来,但是根本没有人听见。
或者说没有人愿意听他说。
进入这个叫做《诸天神域》游戏已经半年了,别人都在打怪升级,他从开始被分配为生活玩家,给队友锻造武器到现在,还没有参加过一次战斗,看着别人用他的武器咣咣砍怪兽,他也想上去试试,但是每次都以“你要是死了锻造等级会掉”,“你不是血牛”“攻击力低”“你又不是治疗师躲远点太危险”等等理由,被队友赶到大后方,只有他们的武器损坏时,才会想起他。
萨卡米好不甘心,又不是他等级练不上去,刚进入游戏时他想当战士或者法师,甚至弓箭手都行,他喜欢输出系,结果根本没人听他说话,别人把角色都分配好了,他弱弱地说了一句“我想当战士”时,米德林突然说:“咱们队里还缺一个武器制造,从NPC那里买的属性都不够顶尖,还是得自己打造。”
“不错,去采石区挖矿回来合成,咱们队里5个攻击系的,需要不同属性的武器。”
“盔甲和戒指也需要,最好能多戴几个。”
“刺客还需要个敏捷高的靴子。”
“来来来,咱们把需要的装备列个单子出来。”
众人开始埋头写单子,第一页是基础装备,第二页是属性加成的装备清单,密密麻麻两大页的纸,最后落在了萨卡米的手上。
“萨卡米,只有你还没有职业,你去收集材料把这些装备给大家准备好。”阔恩选的是魔法师,他急需法杖,而其他人已经拿着小白武器往城外新手区走去,队长米德林还回头喊:“阔恩,快点跟上,别说太多耽误时间。”
萨卡米盯着手里的单子,好像撕碎了扔到阔恩的脸上,可是他不敢,常年被团队使唤习惯了的奴性,让他碎碎念着背上储物袋,往城外的矿石区走去,从此萨卡米就踏上了被迫的铸造师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