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使得萨卡米失去了视力，却没有影响到夜视能力极强的克罗米翁。

层层叠叠的雪兔虽然有着一身白毛，现在却隐藏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反射着光芒，上千只的雪兔，上千双眼睛，都恶狠狠地盯在两人身上。

而这些雪兔并没有砸在两个人的身上，从空中泼洒下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鲜血。

第一波冲过来的雪兔虽然看见了飞舞的刀阵，它们想从缝隙中冲进来，却被身后的同族夺取了性命。

如同萨卡米预料的那样，前面的雪兔想停下来等待刀阵飞舞中的缝隙，身后的雪兔被挡住了视线，直接将阻挡者撞了进去，而自己也收势不及，跟着前面的雪兔一起成为了祭祀刀阵的倒霉蛋。

四周被砍杀的雪兔直接跌落在地，而被上方刀阵砍杀的雪兔，残肢断爪随着鲜血一通掉在了两个人的头上。

“靠，真踏马脏。”克罗米翁抹了抹脸上的鲜血，没想到雪兔体型不大，血还真多，泼在脸上让他快睁不开眼了。

“血腥气太大，恐怕雪兔要发狂。”萨卡米也一头一脸的鲜血，还被兔爪子兔头砸了好几下。

血腥气会激发出野兽的凶性，第一波绞杀的雪兔还不够一百只，却激怒了剩下的一大群，不知道算不算得不偿失。

萨卡米叹了口气。

第一波的绞杀很快就过去了，鲜血染红了边缘的积雪，烫的血洒在冷的雪上，积雪边缘被慢慢融化，萨卡米所在的坑慢慢变大。

尖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刺耳。听到叫声的雪兔陷入颠狂，不要命似的往刀阵里冲。

“这些雪兔有头领，它在发号施令。”头顶上传来斯皮盖特的喊声。

萨卡米抬头望去，萨拉密飞行的高度没有很高，停在雪兔弹跳的上限位置，魔法阵已经打开了，虽然没狂风，但是半空中还是有一些微风吹动，番尼萌九的头发随着风飘飘荡荡，斯皮盖特放大声音说话，勉强能够传到坑洞下面的。

“雪兔的数量多吗？”萨卡米也放大声音，斯皮盖特能够作为空中观察员告诉他全局情况实在太好了。

“多！”

其实是特别多，多到斯皮盖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上空的视角确实很好，萨拉密垂直悬停在两个人的头顶，刚刚雪兔发动攻击的那一霎那，他们失去了萨卡米的身影，却被雪地上不断跑近的白点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落脚的这个坑洞在两座山之间，不断跑来支援的雪兔，甚至延续到了两座山的半山腰。

鸟瞰下去，很像斯皮盖特曾经见到的一池蟾蜍卵，一片白色在池塘水面起起伏伏，偶尔冒出个黑红色，看一眼就让人作呕。

“你开始吧。”斯皮盖特对着旁边的番尼萌九说道，俨然已经是三个小的里面的话事人了。

番尼萌九点点头：“你们当心些，别受到法术的影响啊。”

斯皮盖特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抓起一把盐抹在了萨拉密身上。

萨拉密：……

在番尼萌九开始吟唱魅惑术咒语时，坑洞里已经有不少雪兔突破了两层刀阵，与两个人打了起来。

雪兔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爪牙又很尖利，萨卡米在唐刀、飞爪和匕首的多重配合下，虽然击毙了很多雪兔，身上也被抓出不少的伤痕，克罗米翁就更惨了，板斧杀伤力是够了，灵活度就成了短板，幸好闯过刀阵的雪兔身上多少也都带了伤，影响了敏捷度，才没有上来就一爪子挠死狂躁的野猪精。

长鞭也帮了克罗米翁不少的忙，把藏在两个人脚下雪兔尸体堆里，寻找时机偷袭的雪兔一鞭子抽了出去，或者拦腰卷起，扔进刀阵里绞成肉酱。

即便如此，两个人也有点左支右绌，疲于应付。

“靠，那个掉链子的九尾狐怎么还不开始？”克罗米翁额头见汗，心浮气躁起来。

“撑不住咱们就出去吧。”萨卡米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克罗米翁不适合对战雪兔这种体型小数量大的动物，他背靠着克罗米翁，能感觉到他后背已经湿透了。

“出去不就认输了？老子还能打！”克罗米翁抡起斧子，在半空中把一只雪兔劈成两半，尸体吧嗒掉在了尸体堆上。

两个人的脚下已经堆起了很多的雪兔尸体，没过了萨卡米的小腿，而还在往刀阵里闯的雪兔数量还有很多。

悠扬的吟诵声，伴随着极淡的花香从空中传来，雪兔群的行动明显缓慢了下来。

“好了，番尼萌九开始了。”萨卡米松了口气，随即又开始担心：“克罗米翁，你提起精神，别受影响。”

“哼！”野猪精不仅没有放慢速度，反而把两把板斧舞得虎虎生风，雪兔的尸体接二连三掉落在地面上。

在魅惑术的加持之下，两个人击杀雪兔的效果更加明显，而上面的斯皮盖特却越发担心。

坑洞里的血已经快积成了池塘，外面的雪兔数量不仅没少，反而更加有大量的雪兔从山顶上跑下来，在坑洞里击杀的雪兔数量，和外面他放眼可及的雪兔数量，加在一起早已经超过一千只，恐怕三千只都挡不住，这么下去，萨卡米他们就是累死也杀不完。

“番尼萌九，你能分别对着这两座山再放一遍法术吗？”斯皮盖特提出要求。

番尼萌九刚刚施放过一次魅惑术，累得有些气喘，以她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连续施放法术，中间最少要间隔十分钟。

斯皮盖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现在的状况生死攸关，只能辛苦番尼萌九了。

番尼萌九点点头，下面的情况她也看到了，虽然不知道斯皮盖特为什么要让她对着两座山头施放魅惑术，但是斯皮盖特的脑子灵光，她照做就行，就算没有特别的用意，法术也是在帮萨卡米的忙。

斯皮盖特确实有他的用意，从刚刚发动总攻开始，他就隐隐约约听见了尖锐的叫声，那是属于头领发布指令的特有信号声音，他不会听错，也许就是这个头领一直在召唤远处的雪兔过来增援。

不能让萨卡米在下面一直打，唯一的办法就是揪出这个头领，干掉了头领，即便雪兔不一哄而散，起码也不会再有增援。

但是斯皮盖特分辨不出来那个叫声从哪里传来，利用番尼萌九的法术确定方向，再通过萨拉密极强的视力，不信揪不出那个可恶的头领。

番尼萌九转换方向吟唱，对下面的雪兔依然有影响，但是萨卡米和克罗米翁却觉得雪兔的动作比刚刚还要缓慢，最大的对比就是闯过两层刀阵的雪兔数量明显降低了，两个人居然有空闲能够双手撑腿稍微歇那么一下，克罗米翁还趁机把脚底下堆成山的雪兔尸体踢平了一些，免得有些断爪划着他的腿。

“没想到九尾狐的法术还挺有效，是不是雪兔已经快杀光了？”克罗米翁喘着粗气，这次不是气的而是累的。

“可能不是，你看，只是闯进来的少了，刀阵外面的数量一点都不少。”萨卡米扔出唐刀，把刚刚闯进刀阵，还没来得及扑到他面前的一只雪兔砍成两半。

萨卡米觉得斯皮盖特应该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有那么一系列奇怪的举动，番尼萌九的吟唱声间隔太短，第二次和第三次几乎没有间隔，而且方向也不是对着坑洞里。萨卡米回想斯皮盖特刚刚说过的话，里面好像提到了什么“头领”。

“啧，真恶心，你看我的脚，全是血。”克罗米翁踢尸山的时候，不留神动作太大，带起一片鲜血，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坑洞里除了山一样多的雪兔尸体，还有大量的鲜血，刚刚被尸山挡着看不清，现在尸山被克罗米翁清理了一部分，萨卡米才发现，鲜血已经没到了他的脚面，而坑洞也因为被血水融化，扩大了不止一倍。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萨卡米和克罗米翁的体力算是很不错的了，还能撑不少的时间，只是不能一直这么没有尽头的砍下去，如果再砍一阵子还砍不完雪兔，萨卡米就准备带克罗米翁离开这个坑洞，回去阔叶林休整一下，养足精神回来再打，雪兔会玩车轮战以为他不会玩吗？

“萨卡米，上来！”上面突然传来斯皮盖特的呼叫声。

“不去，老子正打得高兴呢！”克罗米翁习惯性怼了回去。

“上面有什么事？”萨卡米把攻击过来的雪兔在唐刀上串成一排，用力往旁边甩去，刀上的雪兔串就挨个掉到了尸山上，他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情况，头顶的刀阵也有雪兔，起飞之前他还得先把跑道清理干净。

“找到雪兔的首领了。”

斯皮盖特话音未落，刚刚还动作缓慢的雪兔，突然又变得奇快无比，瞬间十几只突破了刀阵，对着克罗米翁的喉咙冲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远处更为尖利的叫声。

“它们疯了？”克罗米翁慌忙竖起板斧抵挡，咣咣咣几声，接二连三的雪兔撞到了板斧上，强劲的撞击力让克罗米翁站立不稳，身体后仰，重量直接压在了萨卡米身上。

萨卡米措不及防之下，被撞得往前一弯，单刀戳地才稳住了两个人的身形。

尖叫声变得短促，一声又一声，如同焦急地催促，地坑里的雪兔不要命一样前赴后继，坑洞上再次铺天盖地飞出成片成片的雪兔，光线再次暗了下去。

“靠，越来越多了。”克罗米翁的胳膊瞬间伤痕累累，即便被板斧砍掉了爪子，雪兔依然用头去撞他，完全一副敢死队的作风。

萨卡米分不出神去想哪里出了变故，他这边的雪兔也疯了，前面被砍死的雪兔还没有掉在地上，半空中就被后面的雪兔一口咬碎，一嘴獠牙吐掉同伴的碎骨，直冲萨卡米的面门。

“雪兔疯了，撤！”萨卡米单手拎着唐刀，右手甩开鞭子缠在两人腰上，直接把腿拔出了尸山，升到了半空。

刀阵变换，双层刀阵回防，护在两人的四周，半空中铺过来的雪兔发挥了它们极强的弹跳能力，克罗米翁被一只雪兔咬住了右脚，疼得他差点失手扔掉斧子，而那只雪兔即便被砍了头，獠牙还紧紧嵌在克罗米翁的肉里。

伴随着哗啦啦的鲜血和碎肉，萨卡米终于带着克罗米翁飞出了积雪深坑，在他们飞到萨拉密一样高度的时候，雪兔居然一个踩着一个，变成了巨大的雪兔堆，如同金字塔一样，下面垫高基座，上层不停地跳起来撕咬他们。

“你们还好吗？”萨卡米拿出长枪，跟克罗米翁并排坐在长枪上，其他的武器在他们下面继续组成刀阵防护。

对比萨卡米和克罗米翁一身的鲜血模样，斯皮盖特他们的状况要好很多，只有番尼萌九累坏了，本来就苍白没血色的脸，更是透出青色来，很是应和斯皮盖特的脸色。

“番尼萌九，你还好吗？”仔细看番尼萌九的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落，她双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虚弱的摇摇头。

下面最累的那俩还没怎么样，番尼萌九的模样却最吓人。

“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吧。”斯皮盖特有点内疚，好像是他害番尼萌九成这样的。

“斯皮盖特，你让我们上来有什么事？”萨卡米从储物袋里拿出水袋，自己喝了几口，递给克罗米翁，让快累死的野猪精还个魂，克罗米翁刚把脚上的雪兔头抠下来，对着下面一只雪兔砸了过去，两个兔头相撞，同时碎裂跌到坑洞里，克罗米翁这才咧着嘴接过水袋，咕噜噜灌进胃里。

“你看下面。”斯皮盖特拍了拍萨拉密，让他往上再升高一些，和下面的雪兔金字塔拉开距离。

萨卡米也升到了一样的高度，低头往下看，刚刚斯皮盖特被麻得一身鸡皮疙瘩的感觉也蹿到了萨卡米的身上。

萨卡米没想到，他和克罗米翁打了那么久，居然在坑洞之外还有这么多的雪兔赶过来送死，如果斯皮盖特没有把他们叫上来，他们再打两天恐怕也打不完。

“我的妈啊，哪儿来的这么多雪兔？”感觉他们刚刚打了半天白打了一样：“这不是一个家族的雪兔了吧？”

“当然不是一个家族的雪兔，它们是一个头领控制的雪兔。”斯皮盖特伸出手，往其中一座山的半山腰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