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十二点半了，客人怎么还没有来？易厉害又看了下时间，不禁纳闷起来。

昨天下午，来了一位老头子，放了200元定金，说是今天12点整来吃中餐，人数6人。其中有道菜，就是红烧鲫鱼。不过，他对这个鲫鱼很讲究，说要是塘里鲫鱼，一斤重。

这个老头子姓于，经常来吃早餐，应该是这附近的人。他放了定金，按道理会来啊。易厉害嘀咕着，把2号餐桌又抹了一次。

“喻爹，您来了！”忽地，夏雪唱喏了一句，迎到了门口。易厉害一看，来了六个客人，其中一个正是于老头。

夏雪把客人带到二号桌前，然后把菜单拿出来，说：“余爹，这是您昨天下的菜单，是不是这些？”

于老头看了下，把菜单递给另外一个老头，说：“大哥，你看下，是不是你喜欢吃的？”

那个老头一边看，一边念叨着：“红烧鲫鱼，辣椒炒花猪肉，水煮茄子，擦菜子炒鸡蛋，苦瓜汤，拍黄瓜，嗯，是这些，是这些。劲松，芷兰，这些菜是地道的家乡菜。”

劲松，芷兰，应该是这个老头的儿子儿媳，他们一边听，一边点头，说：“爸，就照您点的菜下单吧。”

那老头说：“这些菜肯定下单，另外给萌萌加个菜，看她喜欢吃什么？”

萌萌看上去八九岁，应该是老头的孙女。她早就嘟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听爷爷说可以加个菜，她马上响应说：“不要你们点，我要自己点。”

她妈妈马上说：“萌萌，别闹。”

于老头说：“没事的，萌萌是小大人了，当然可以自己点菜啰。”

萌萌高兴地拿起菜谱，看了看，连连摇头，说：“这些菜，我都不喜欢。”她将菜谱一丢，朝厨房那边扫了一眼。然后，她起身，走到厨房那边，指着一叠小蒸笼说：“这里面是什么？”

易厉害急忙跟过去，说：“小朋友，这是早点，不是菜。”

萌萌说：“我不要菜，就要这个。”

易厉害拿开蒸笼盖，见里面只有两只小笼包，便说：“对不起，只有两个了。”

萌萌连声说：“我要吃，我要吃。”

易厉害拿过一个小碗，将两只小笼包放到小碗中，然后，他又到了一点酱汁，一并端到餐桌上。

萌萌拿起筷子，夹着小笼包，蘸了一点酱，试着吃了一口。应该是感觉好吃，她继续吃了起来，样子很急。很快，她吃掉了两只小笼包，连声嚷着还要吃。

她爷爷问易厉害，还有没有小笼包。

易厉害解释说：“对不起，小笼包是早点，卖完了就没了，得明天。”

见没了，萌萌又哭又闹，说就想吃小笼包，其它什么也不想吃。

她爷爷无奈，只得安慰她，说：“萌萌别哭，我和这位叔叔商量下，请他再做一笼，好不好？”

听说可以再做一笼，萌萌马上破涕为笑，不闹了。

易厉害很是为难，就做一笼，要擀皮，剁馅，蒸，手续都要到场，很费事费事。再说了，现在是中午，来吃饭的客人很多，那里忙得过来。他正要推辞，老太婆发话了，说：“厉害，就给小朋友蒸一笼，你过来剁馅。”

老太婆在喊，易厉害只得答应，急匆匆进了厨房。他一边剁馅，一边埋怨说：“老太婆，你也真是。一笼小笼包，能赚几个钱？那么多吃中餐的，忙都忙不过来，还来费这事。”

老太婆说：“小朋友不是在哭嘛，她一哭，大人就没心情吃饭了。”

易厉害说：“没心情吃饭，那是他们自儿个的事，和我们没关系呀。”

老太婆说：“来者是客，客人不开心，和主人当然有关系。别啰嗦了，快剁馅，我去洗蒸锅。”说完，老太婆放下手中的事，拿去那叠蒸笼，好好地清洗了一下蒸锅，又洗干净两个小蒸笼。

等易厉害剁好馅，老太婆已经擀好了皮。她手脚麻利地搅拌好肉馅，包好小笼包，放到小蒸笼里。很快，她做了二十个，分两笼放好，开始生火。

在准备小笼包的时候，又来了两拨客人。好在夏雪能说会道，一边招呼，一边写菜单，一边向易厉害吆喝。

易厉害一边忙，一边答应。

这样子，看起来大师傅正在准备炒菜。客人们多等几分钟，就没那么厌烦了。多了十多分钟，夏雪又给两桌客人送上水果拼盘，给他们解渴解馋。然后，夏雪又过去向于老头解释，说要优先一下后来到的客人，他们这一桌得最后上菜。

因为是蒸小笼包耽搁是时间，于老头他们倒也没有意见。

终于，后到的两桌菜上齐了。

夏雪松了口气，走到蒸锅前，嗅了嗅鼻子，感觉有了香气。

萌萌似乎也闻到了香气，也来到蒸锅前，嗅了嗅鼻子，说：“大姐姐，还要多久啊？”

夏雪说：“两分钟。”

萌萌嘟着嘴，说：“怎么还要两分钟，我等不及了。”

夏雪取下扎头发用的红绳，说：“姐姐和你玩个游戏，玩完了，就可以吃了。”

“好啊好啊。”萌萌拍着小巴掌，欢呼起来。

这个游戏叫“变算盘”，夏雪小时候玩过。她变着手法，将红绳变成算盘状，然后告诉萌萌，怎么用手指去挑。看样子，萌萌没玩过这个游戏，很是喜欢。挑了几盘，几分钟过去。

那边，老太婆已经炒好了菜，可以打盘了。这边，小笼包已经蒸熟，可以出锅了。

于老头他们一边吃，一边夸奖。特别是那个跟年长的老头，连连点头，说：“来内地这么多天了，这是我吃到的最地道的家乡菜，不错，不错。”

萌萌不像他们，她吃得很安静。等大伙注意的时候，她已经吃完了十个小笼包。然后，她将小蒸笼一推，说：“我还要吃。”

大人平时吃两笼，就足够了。八九岁的孩子，吃一笼已经够分量了。萌萌妈妈急忙提醒，说：“萌萌，不能吃得太饱了，等下不舒服。”

萌萌不依，嚷嚷着：“小笼包好吃，我还要吃，我还要吃。”

见拗不过她，萌萌妈妈只得说：“老板，还来五个小笼包。”

夏雪端来一笼小笼包，说：“小妹妹，一次不能吃太多了，要不然会变成一只小乌龟，爬也爬不动。这五个，是等下要吃的。这五个，是姐姐送给你，带回家吃的。”

萌萌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很快，她又吃掉了五个。虽然，她还想吃，但没有再夹了。

萌萌妈妈拿过打包盒，装了剩下的五个。

这小笼包，真有这么好吃？年长的老头若有所思，他扯出一张餐巾纸，站起身来。

易厉害以为他需要什么，急忙招呼说：“您需要什么？”

年长老头说：“去厨房看看。”

“去厨房看看？”易厉害怔了一下。

年长老头已经离开餐桌，朝厨房走去。

他去厨房干什么？易厉害急了，忙跟了上去。

厨房不大，但洗菜区、切菜区、炒菜区分明，每个地方干干净净，看上去很整洁。还有，出油烟的地方也很干净，没有明显的污垢。

年长老头点了点头，走到切菜区，闻了闻砧板，没有闻到异味。他又拎起砧板，看了下砧板背面，也没看到明显的污渍。然后，他蹲下身子，弯着腰看了看案板下面，触摸了一下角落。拿出手，他没看到什么蜘蛛网之类的东西。

这么一个小吃店，卫生应该达到了四星级酒店的卫生标准。年长老头由衷地赞了一声：“不错，不错。”

老太婆正在清洗刀具，听到动静，返身一看，见是一个老头，便说：“老同志，这是厨房，不能随便进来。”

年长老头说：“我看看就走，我看看就走。刚才，我孙女吃的小笼包是你们自己做的？”

老太婆说：“是啊，你没看到？”

年长老头说：“看到了，看到了。”

老太婆说：“看到了，怎么还这么问？”

年长老头说：“我糊涂了，我孙女很喜欢，应该是真好吃，应该是真好吃。”说完，他出了厨房。

这老头，有点古怪。易厉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