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大、天兴之际,妇人节义可知者特数人耳。
——乱世不仅是男人的舞台,女子们也各显风貌
依照事先说好的,商船队将大量的精粮、酒水搬下船来,还有不少干肉,军兵们纷纷欢呼起来,围在补给周围,眼巴巴的等着。
高俊看到大家急不可耐的样子,附耳对何志也说了几句,何志也露出一副“你真阴险”的表情,嫌弃的看着高俊,两个人走到河滩边的空地上,指挥商船的船工们把补给搬到这里。
“张右厅,男女不方便一起领受,县民和你们队军兵的补给您负责分配,我们负责分配其他军兵的。”何志也找来张成武,和他如此说。张成武虽然有些疑惑两位郎君以前不像是关心男女大防的人,但还是答应了,转身叫来矾山县自己手下的公使,商量着补给的事儿。
高俊也叫来郭延嗣,带着第一队军兵,当众称量了补给的总重,大致计算了一下,每个人能分配六两大米、半张饼、一角酒水,还有一两干肉。确定了分配数量,十几个人一起动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东西清捡分装,大庭广众之下,谁也不敢私藏点什么。
军兵们议论纷纷,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高俊拿出粮斗,比照着六两的位置划了一道,又切了一两干肉做例子,高俊打了个手势,旗鼓手们敲起定场鼓,军兵们安静下来。
他把粮斗和肉举起来。“所有军兵,一律分配半张饼、一角酒、六两米、一两干肉,范式在此,你等可清楚了?”
“哦!”军兵们高兴地欢呼起来,比起大家想象的还多一点。
“所有人列队!按照第一队到第七队的顺序领取,骑手们另有分配!”高俊打了个手势,旗鼓们又敲了一阵鼓,插下旗子,作为排队的路标。军兵们小声议论起来,心下十分疑惑。
排队是什么意思,大家是知道的,但是以往排队,强壮者随意插队,瘦弱者只能一忍再忍,等于是强壮者在前面,瘦弱者在后面的方法,最要命的是,前面这些人往往就把东西领完了,最后这些人连个残羹冷炙都分不到。
军兵们有些不满,但是高俊大声下达了列队的命令,大家松散的开始站队,不少人想往前面挤,队正们呵斥着,把他们一个一个揪出来,拎到队伍后面去。高俊杀气腾腾的来回巡视着,有屡教不改的偷奸耍滑之辈,干脆拎出去军棍伺候,不一会儿,已经揪出去十二三个倒霉蛋,听着这帮人的哀叫声,军兵们总算是老老实实的排好了队。
何志也现在主管所有账目,他站在堆成小山一样的补给前,让赵汝凡和楼升持笔标记,周虎带着二十名第一队的军兵做监督,所有军兵排队领取给养。
“排队,所有人都要学会排队。”高俊带着几个人做监督,一脸凶相的来回巡视有没有插队、冒领、重复领取的,一旦发现,军棍伺候。从来没看见高俊如此凶恶的军兵们纷纷低下头,老老实实的一个一个领取,反正高郎君说了,补给很全,人人有份儿,高郎君还没有骗过咱们呢。
高俊对大家的状态很满意,这么培养几次排队的习惯,军兵们就会逐渐感受到排队的好处,那时候就可以直接把这些军需分给各个队正,让队正们自己分配了。
而张成武那一摊子一开始就乱了套。
下令分配军需后,张成武先是把公使们叫来,把自己负责分配的军需先归拢到一起,然后敲起锣鼓,宣布分补给,人们热烘烘的赶上来,县民的秩序和纪律还比不上军兵,差点把公使们挤倒了,张成武骂了几句,人们才稍作收敛,绕着公使们组成一个半圆,热情的伸着手,等待公使的补给。
由于事先没有计算过,张成武也不知道每个人该分配多少,全凭公使们随心所欲的分下去,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们看着各不一样的食物,都喧闹了起来,分发一度陷入停顿,相比而言,军兵们倒是非常流畅,虽然列队耽误了一点功夫,但是领取的速度很快。而张成武这边领取的速度慢,领到的也觉得不满,更有冒领替领的、重复领取的,很快,一名公使惊慌的告诉张成武,这么发下去,有人会拿不到的。
张成武不是没有犒军、赈济过,但是那时候没有了就没有了,不必管剩下的人。眼下不一样,要是这些人不满起来,高俊少不了要对自己印象不佳,张县尉眼下无家可归,还要靠高俊吃饭呢。他惶急的告诉那名公使,让公使分发的时候都少给一点,一定要做到人人有份。
于是公使们的手更抖了,人们忍受不了,拒绝领取食物,埋怨起来,场子已经收不住了,张成武急得满头大汗,这下子可是丑态尽出。高俊看在眼里,知道该自己表现了,他对何志也使了个眼色,准备带几个军兵上去给张成武解围,接手那边的分配。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右厅,这样下去不行。”
是白卉,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裙,但是俏皮的系了一条浅白色的布腰带,收拢出细细的腰,看上去十分干练漂亮,她小步趋到张成武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张成武无奈的点点头,白卉当即从公使手里接过粮斗,指挥绣工们模仿高俊,建立排队的秩序。
“刘二哥,你都领了两次了,小乙,你挤来挤去干什么?队伍都被你弄乱了。”白卉流利的点了几个向来品行不好的名字,人们都哄笑起来,这些人闹了个红脸,有几个人结结巴巴的反驳起来,白卉笑眯眯的不说话,张成武黑着脸呵斥起来,毕竟是一县县尉,这点官威还是有的,那几个人不敢搭腔,灰溜溜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白卉没有称量,扫了一眼大概就心里有了数,挨个给人发犒军的米、酒,高俊满意的点点头,他的原计划是等到张成武收不了场,自己去帮忙的,没想到白卉这个小姑娘举重若轻般的化解了危机,这让高俊更高兴,白卉确实能干,如果她能协助发动妇女的话,未来抗蒙、抗金、夺天下的根据地就更有力量了。
高俊点了点赵汝凡,叫他去那边帮忙,就这样,白卉主勺、赵汝凡记录、张成武监督,县民们的犒赏也有惊无险的发完了,这一百名县民领东西的时间与四百名军兵的时间差不多,不少人已经对此议论纷纷。
“高俊,你这可是故意让张成武出丑了啊,他现在还是你手下,不太好吧?”何志也低声对高俊说。
“我只是让他分配,他也觉得自己能做到,结果一对比,发现不行,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只有经过这样的对比,咱们才知道谁对谁错,他们才能心悦诚服的向争取的办法学习。”高俊顿了顿,下了结语。“这不是惩罚、不是算计,是学习的过程。”
经过这么一犒赏,到了中午船队才再次出发,进入黄河,不过两个时辰就南下黄河故道,当天晚上,已经过了窝子口。
按照何志也的建议,高俊和船工、杂役们聊了起来,知道这趟船队的重点不是冀州殷家的老家冀州,而是南京开封府,而船上的东西,都是北地的毛皮、珍珠、药材等等。
“过不了多久北方就要被占据了,这批北货要是压到三年后再出手,不知道要赚多少钱。”高俊心里想着,在船尾一个人凭栏远望北方。就在这时,那名叫晚晴的使女又出现了,对高俊款款行礼。
“高郎君,主人请你过去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