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人心难测(上)(1 / 1)边郡箭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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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速报司也!汝何敢以我孙女为倡?限汝十日,不嫁之良家,吾灭汝门矣!”

——一位女巫用“降神”的办法吓住了想把女婢卖进娼家的主人

这些天晚上的文化课越来越露骨了,高俊已经透露出要重新分配土地的想法,大部分军兵都是支持的,高俊唯一比较担心的是纥石烈师靖、周虎这样的猛安谋克户会不会有想法。

周虎作为汉人猛安谋克户,在押剌百户里面一直比较受排挤,田地也不多,高俊心里最担心的是纥石烈师靖,这个人是纥石烈端的亲戚,自己有的田地也不少,他要是发难,在都里的影响极坏。

但是今天,纥石烈师靖的表态却让高俊大吃一惊,他全盘支持高俊的计划,还放出话来,要让完颜白撒、女奚烈东这等人瞧瞧厉害。至于自己的土地,师靖则表示“我家这点儿地,能给我留十几亩就行,剩下的都不要了。”

“你?”之前高俊吃惊的话,现在简直就是怀疑了,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

“反正高百户有本事,我就跟着高百户干了。”纥石烈师靖事后才透露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当上军佐这样的官。”

高俊得知这件事之后才在心里面偷偷点点头,这个想法他能够理解,但还是很高兴,从这点来看,纥石烈师靖是真心觉得押剌百户有前途,也愿意为此效命。高俊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要求别的了。

和军兵们全力备战,思想逐步统一相比,百户村内的大户人家们却丝毫没有察觉,他们还在庆幸新来的百户竟敢免除了兵役。今年的战争杀死了很多人,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都想着及时行乐,女真人本就很少节俭度日,到了冬天更是日夜冶游,饮酒无度。

女奚烈东重阳节宰了一头猪,又从寿张买了两坛好酒,连续几天都喝的醉醺醺的,金朝下令禁止女真人农忙时节饮酒,所以一到冬天,大家都想抢着把一年的分量补足。重阳节之后的半个月,女奚烈东的杯子就没空过。

“父亲!父亲!”小女儿女奚烈茶茶费力的把烂醉的父亲扶坐在软榻上,迷迷糊糊的女奚烈东睁开眼睛,看见是小女儿茶茶,嘿嘿笑出声来。

“茶茶越来越漂亮了,该给你找户人家了。”

“父亲,你喝醉了。”茶茶利索的收拾好女奚烈东的房间,转身去厨房煮茶,女奚烈东大着舌头的声音还不断从卧房传来。

“纥石烈师靖这小子不错,但是人太散漫,个子又矮。完颜白撒的二儿子虽说长得一表人才,可惜不是长子,嫁过去受气。我女儿出落的这么好,勤俭持家还会读书,这押剌百户里面的后生没人配得上!”

“行了,父亲。”茶茶已经煮好了茶,端过来给女奚烈东醒酒。“父亲,我们村里有人传说,高百户要带着军兵们,把打仗死了的人的地全都重新分了呢。”

“放屁,怎么可能!他高俊算什么东西呀?一个驱口而已,要不是撞了狗屎运,现在能当上百户?他还想分我们的地,怎么可能,女人家不要瞎说。”

“父亲之前还夸高百户是人才,怎么现在又这么说了。”

“人才怎么啦?他就算两榜高中状元,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驱口。”女奚烈东一口气把事前已经微微吹凉的茶喝尽,杯子丢还给茶茶。“要是没有我和完颜白撒给他撑腰,这小子能有今天,他到死也得念着我的好,放心吧,你爹心里不糊涂,高俊要干些什么我清楚着呢。”

九月二十二日,高俊带领士兵进行了第一次披甲训练。

陆续送来修缮的铠甲已经有98副,除去三名训练受伤的军兵,所有人都可以人手一副铠甲了。这其中有些盔甲不少看上去很是老旧,高俊甚至找到一面头盔,里面錾文是“大中祥符二年河东路监制”,高俊掐指一算,足足有二百年了。

工匠们已经尽可能的打磨的盔甲,但是穿上之后,高俊总觉得自己的人马像是木乃伊军团。这一身锈迹斑斑的盔甲,还不如原来穿崭新的黑袍有气势。

当然也有十几副卖相比较好的盔甲,基本上都被各位军吏和队正穿上了,盔甲是放在一起自行挑选分配的,潘正在人群里眼巴巴的看着,指望出来两个人争夺盔甲,好让他这个军典出来主持公道,但是小团体好在人们都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该拿什么盔甲大家心里都有数。

盔甲自行分配,是高俊和何志也事先商量好的,看到士兵们毫无矛盾的自行分配好盔甲,高俊面色舒展了不少,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当初从大营到现在,两个多月的工作终于初步显露效果。

把猛安谋克客户送来修理的盔甲分配给军兵,这其中的含义大家都明白,当全体军兵穿戴盔甲整齐列队的时候,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一种压抑着的狂热与激动,十数年来一成不变的痛苦生活,让他们都无比憧憬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看不见在荒原里整齐列队的军兵,却大谈什么了解高俊的动向,女奚烈东为首的猛安谋克户们终将证明,他们的自信必然是个悲剧。

高俊最近没有什么大动作,一个巨大的陷阱已经挖好,他在默默等待发难的时机,每一个步骤都进行的很慢很从容。

但是,这个时机确实以他最不期望的方式到来了。

九月二十六日清晨,小莺的尸身被发现在小山墩堡外的树林里。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李小七的少年军们,那天早上,他们去给军营打水,远远的看见铁青的树林里面混杂着一丝月牙一样的白色,小莺被一丝不挂地绑在树干上,失神的双眼望向天空,冻僵了的脸上是临死前极度恐惧和崩溃的样子,她的下身淌出一股浓稠的黑血,顺着树干流下来,汇进黑色的泥土里。

当高俊得知消息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但是事实确实如此,何志也赶到了现场并且指挥军兵们在附近搜索,很快找到了其他东西:断了的绳索、满是污血的手帕、被撕破的衣裙、还有半截木棍,断茬上都是血迹——和小莺下体的伤痕一致。

军兵们沉默的把东西送到何志也面前,上百人在现场围成了一个无声的圈,高俊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军兵们脱下自己的范阳笠,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上百名士兵笼罩在冬季暗淡的阳光下,压抑着的悲伤与愤怒就像一道铁环拢向中央像是被献祭的尸体。

军兵们并不知道小莺的底细,他们一直以为女子们都是来自矾山的绣工,就是缝制他们现在身上穿着的军服的人。军兵们和绣工们一起从宣德州回到山东,现如今却有人如此凄惨的死在这里。

拿起那方满是污血的手帕,高俊可以想象,在昨夜的寒风里,小莺是多么想呼救,她咬破了嘴唇,奋力挣扎着,但是,但是……

高俊出离愤怒了,军兵们也出离愤怒了,怒火在蔓延,他需要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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